黑白落子,生死入玄。
蒼茫的暮色下,歐陽芷晴成了觀棋之人,她不懂棋,可她卻知中洲姬家皇城有一盤棋,可布天下之局,就在隱煙居內。
天下英雄入皇城,誰都想走入銀杏林中的隱煙居,落天下之棋,問世間之局!
沈逸塵與慕容若曦訂婚時,慕容 博曾入中洲,走進了隱煙居,下了一局讓他終生難忘的棋。
慕容 博清晰記的他走出隱煙居時,倒在了門口,久久不能站起,而他臨走前也看了那副對聯︰
暗隱有序,藏世間之棋;
山水之間,布天下之局。
十幾年後,他真的走上了這條路,隱入世間,身入江湖,謀天下之局!
慕容 博還記的當年姬玄嫣對他說的話︰
“你敗就敗在進門前,沒有看門口的對聯!”
暮色長亭中,慕容 博和當年一樣,仿佛身入棋局之中,前進是殺,後退是殺,逃避是殺,拼死也是殺。
黑衣姬玄嫣每一顆棋散發的都是殺意,慕容 博面對殺意,面對那無窮無盡的殺意,怎麼可能心不動,意不亂呢?他可以堅持一顆、兩顆、三顆……可總有堅持不住的時候。
慕容 博和當年一樣,終是不敢伸手了,他還沒有輸,甚至棋面上贏的概率更大,可是他卻不敢落棋了,甚至都不敢將棋拿到棋盤上。
歐陽芷晴真的很震驚,她當然感受到了慕容 博周身散發的恐懼之意,可這棋局平平常常呀!而且黑衣姬玄嫣還很悠然的喝著茶,她自己帶來的茶,依舊是那麼清香淡雅。
慕容 博靜坐了很久很久,直至暮色遠去,夜色入長亭。
“前輩,晚輩又受教了!”
慕容 博緩緩的站起身來,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在看棋局,他依舊看不透,他感覺不到其中殺意究竟來自哪兒。
不知為何,慕容 博覺的這殺意來自他自己的心!
“行世間之棋,首先看的就是天時,當年我指點你的,可是入門前看對聯,你呢?出門後卻看了對聯,十幾年後你還用了,一進一出,錯過了天時,注定會失敗的!”
慕容 博聞言一怔,內心真的很震驚,很顯然,黑衣姬玄嫣看透了他隱入江湖真正的目的。
“時不我待,晚輩別無選擇!”
黑衣姬玄嫣也起身了,看向了殘月疏星。
“和你說話,我不繞彎子了,今日不殺你,但是有條件!”
慕容 博微微一笑,並沒有回應,他似乎知道今日不是來殺他的。
“我知道空絮府的人一直在暗中保護你,不過你不會與我魚死網破吧?”
慕容 博神色駭然的向後退了兩步,不過他很快就又恢復了正常,躬身一拜︰
“前輩,請說吧!”
歐陽芷晴看著慕容 博,她當然沒听過空絮府的名字。
“你年輕時游歷雁泉,得到的同影畫,借我用一用!”
慕容 博愣了一下,因為這條件似乎太簡單了,他並沒有回應,只是靜靜的看著黑衣姬玄嫣的背影,他在等黑衣姬玄嫣的交換條件。
“慕容世家的紫玉玄環,實際分為紫霞玉和玄姬環兩部分,交換條件就是我可以告訴你玄姬環的去處!”
慕容 博神色一怔,因為他真的不知紫玉玄環分兩部分。
這也不怪慕容 博,因為千年前紫霞神姬離開幽州時,銷毀了一切與紫霞神姬有關的信息,包括紫玉玄環!
如今慕容 博一直以為浩海中的是紫玉玄環呢。
“前輩的意思,浩海之內是紫玉環?”
“我可沒這麼說,同不同意?”
慕容 博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幅畫,放在了棋盤上。
黑衣姬玄嫣轉身,打開了畫,雙眉之間露出了笑容。
那是兩幅畫,內畫是入影之畫,外畫是出影之畫。
黑衣姬玄嫣將內畫遞給了歐陽芷晴,而後將外畫扔出了長亭,浮在虛空中不斷的變大。
“晴丫頭,你對著畫笑一個,我看看!”
歐陽芷晴不知道黑衣姬玄嫣搞什麼鬼,她只能對著畫笑了笑,可並沒有取下面紗。
漂浮的外畫中,竟然真的有歐陽芷晴微笑的樣子,那就像照鏡子一樣的真實!
歐陽芷晴一臉的震驚之色!
“晴丫頭,你把面紗取下來!”
歐陽芷晴這次沒有動,可她的面紗還是沒了,當然是黑衣姬玄嫣干的。
“不錯,不錯,這個法寶我很喜歡,如果你死了,同影畫我可就不還給你了!”
黑衣姬玄嫣收起了同影畫,也不知她這句話是與慕容 博開玩笑呢?還是心里話?
不過慕容 博並不在意,因為同影畫在他手里沒有多大用途,他本是想給慕容若曦的,想看她的時候看一眼,後來就算了!
慕容 博對慕容若曦寄予的希望很大,那麼兩個人就必須享受孤獨。
“前輩,該你了!”
“玄姬環在雁泉沉嶺渡!”
慕容 博只能選擇相信!
黑衣姬玄嫣說完,又坐在了棋盤旁,開始觀棋不語了,許久之後,方才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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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這個事兒,就有點兒難為你了,不過你最終會同意的,不要一驚一乍!”
黑衣姬玄嫣是對慕容 博說的,可她看的人卻是歐陽芷晴,那意思就是讓歐陽芷晴保持冷靜,可歐陽芷晴不明白,姬家與慕容世家之間的交易,關她什麼事兒呢!
黑衣姬玄嫣拿起了黑白兩棋,放在了手掌中,不斷的在掌心撥弄著,似乎在猶豫。
慕容 博就那樣安靜的等著,任何感情都沒有。
“不錯,不錯,當了幾十年的家主,這心性修的還行,我想借你女兒用一用,幫我做一件事,當然了,也是幫你自己!”
這次慕容 博的心動了一下,很顯然,這件事兒非同小可,要不然黑衣姬玄嫣不會是這個樣子!
慕容 博沉思了很久之後,輕聲回應道︰
“前輩,請說吧!”
“你的女兒有絕美眾生的容顏,那麼她的美就應該屬于芸芸眾生,三日後,我想讓她在劍迎樓頂裸舞一曲,迎天下英雄!”
歐陽芷晴的神色真的變了,她的嘴張的很大,如果不是黑衣姬玄嫣提前打了招呼,她還真就叫出了聲。
慕容 博的神色也變了,可是他問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天機閣立于瀛洲近五百年,竟然是姬家的,前輩,這應該是你布的棋吧?”
“哎呦,我還是小看了你呀!”
慕容 博嘆了一口氣,轉身看向了殘月淡雲,他的心很痛,他的神很傷,他的心很悲涼!
許久之後,慕容 博喟然長嘆︰
“這幽州又有多少姬家的棋子呢?一千年了,姬家人的心中一直想的是天下,可我們呢?一個小小的幽州,爭來爭去,可笑,可笑!”
“行啦,我知道你想讓你女兒盡快成長,但女人的成長,只經歷江湖中的生死,可遠遠不夠,紅塵的情恨也很重要哦!”
黑衣姬玄嫣喝了一口涼茶,微微一笑,繼續說著︰
“而且你不覺的我這個提議很刺激嗎?姬青雲的兒媳婦裸舞獻天下,哈哈哈…我的血都是熱的,他的兒子又愛上了你的女兒,你不想看看這對父子會是什麼反應嗎?”
黑衣姬玄嫣看著手中的黑白二棋,不斷的撥來撥去,她的心似乎也很亂。
歐陽芷晴此刻後背和額頭都滲著汗珠,真的是不寒而栗!
黑衣姬玄嫣竟然對沈逸塵出手了,而且還是對沈逸塵深愛的女人,這可比對沈逸塵自己出手更讓他痛苦呀!
關鍵是,這也在太突然了吧,黑衣姬玄嫣對沈逸塵可一直非常非常的好,此時,歐陽芷晴終于知道黑衣姬玄嫣邪魅的眼神背後是什麼了?
歐陽芷晴又想到了自己,因為黑衣姬玄嫣看她的眼神也曾流露出那樣的眼神!
“你,你,你瘋了吧?要是讓他知道,他會饒的了你?”
“哎呦,晴丫頭,暮歸閣的酒還真讓你的心動了情呀,不過動情也好,那樣或許更有意思!”
黑衣姬玄嫣手中黑白之棋撥弄的越來越快,她在問棋余心,黑白真的有區別嗎?
歐陽芷晴一個趔趄扶住了身旁的柱子,她明白了,在芙蓉鎮與慕容若曦初次相遇時,黑衣姬玄嫣就已經布局好了一切,那麼她接近自己肯定也在謀劃著什麼!
歐陽芷晴決定必須離開黑衣姬玄嫣,而且就是今夜!
慕容 博沉思了很久之後,輕聲說道︰
“姬青雲既然還活著,前輩,這一局我助你,算你欠我一個人情,不!算你欠曦曦一個人情!”
“切,你是在和我談條件嗎?你配嗎?紫韻神閣中的女人,就是你必須答應的理由!慕容 擎不敢動她,姬家卻敢,要麼醉美人裸舞獻天下,要麼紫韻神閣中的女人孤影入青樓,你自己二選一吧!”
“你……!”
慕容 博猛然轉身,憤怒的看著黑衣姬玄嫣。
“你既然選擇了離開幽州,就應該明白,你左右不了任何的事情,這是姬家對你的懲罰,沒有條件!”
黑衣姬玄嫣此時轉頭看著有點兒失魂落魄的歐陽芷晴,笑著說道︰
“晴丫頭,是不是發現有時候活著比死了還要難受,報仇嘛,不是非要仇人死,要讓他們痛苦的活著,而且還要堅強的在痛苦中活著,你想好了嗎?我也可以幫你哦!”
暮色長亭,歐陽芷晴和慕容 博都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淒冷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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