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之間，方寸心反應了過來，她心頭一滯，霎時間意識到了範春的本意。
“我，我...”
雙眸微顫，身形幾乎是下意識向後扯去。
此時此刻，方寸心臉上竟流露出不可掩飾的驚慌之色。
因為她感到，在那一瞬間，自己竟真的產生了答應範春的想法...
“這...我，你...”
語氣顫抖，當下，往日里出口成章的方寸心，此刻居然已經連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了。
她視線下移不敢面相正前，因為看著範春，心底竟會產生一絲逃跑的沖動。
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什麼...恐怕她自己也說不清。
“唉...”
這一切範春即便低著頭也不可能無所察覺，他嘆了聲，把頭往下點了點頭，喃喃道。
“果然失敗了嘛...嘶...表白失敗是不是就差不多這樣？”
不知為何，明明只是求賢若渴的招募邀請，可此刻察覺到失敗了之後，範春心底居然產生了類似表白失敗的情緒。
“我再說什麼啊！”
他甩了甩頭，將那些奇怪的想法拋諸腦後。
抬起頭，迎面便看見了已經離了有一段距離，略低著頭，手緊攥著衣襟一副進退兩難模樣的方寸心。
見她這副樣子，範春沒法不感到無比的愧疚，因為自己的沖動，問出了那樣令對方為難的問題。
以至于平日里那般風姿綽約的方寸心，此刻竟變成了這樣，就像...被欺負了那般...
‘果然...不應該說那樣的話嘛...’
這樣想著，下一刻，他強令自己裝出一副開玩笑般的神情，展開沒心沒肺的笑意道。
“呃...開，開個玩笑而已啦！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這人最喜歡開玩笑 ！”
“哎！？”
听到這話的瞬間，方寸心當即抬起頭來怔怔的看向範春。
“玩，玩笑？”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明明說是一句玩笑不就皆大歡喜了嗎？可當听見範春這樣的解釋時，自己為何會如此不敢相信。
“不是玩笑。”
當看見方寸心面容的瞬間，一道難以阻擋的情緒突破了範春心中的枷鎖。讓他真的在這一刻收回了他的一切全部的偽裝。
就那麼直視著方寸心的雙眸，前所未有的堅定、明確、認真，定定的開口到。
“哎...”
感受到範春想要傳達的，方寸心一瞬間思緒又安定了下來，漸漸地，又變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怯怯。
“讓您感到為難了，向您道歉！”
結果只見下一刻，令方寸心沒想到的，範春竟再度重重的低下頭向方寸心發出了誠懇的道歉。
“您...”
方寸心當然理解範春為何要道歉，剛想說些勸阻的話，可緊接著範春的話語再度傳來。
“對不起！但我說的話都是認真的！唯獨這一點...我絕不想否認！”
終于，範春誠懇的面對了自己的情感。
“如果...讓您感到不舒服，產生了“竟然被這種人說了這種話，真是惡心啊...”這樣的想法，我不會說你忘了吧這樣的話，把消解痛苦回憶這種事交給您一個人承擔！如果實在氣不過...給我兩下子也行！當然最好別打臉，我這人靠臉吃飯...”
“我...考慮下吧...”
“當然最好還是言語攻擊，這樣我承擔的...哎！？”
正當範春如連珠炮般想方寸心道歉時，對方的一道聲音卻夾雜在他的話語中悄然浮現。
當反應過來時，範春難掩臉上難以置信的驚喜神色，帶著殘影飛速抬起頭來。
迎面，方寸心捋了捋鬢發，還是有些為難和失神的將臉側去了一邊。
仿佛那話，還是她在失措之下，說出的安撫的話語。
但這就夠了，已然足以令範春感到欣喜了。
他強忍著蹦起來的沖動，不住的認可道。
“是啊是啊！是應該考慮一下！沒錯！”
他笑著，忽然想起了什麼，帶著“趕巧了”的笑意又道。
“正好！我也要出去幾天！你說這巧不巧！”
“出去？”
方寸心一愣，她眉頭不自覺的蹙起，心底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開口問道。
“您...要去哪？”
然後，最不想听到的那兩個字，便在範春的笑意中誕生。
“景城！”
當這個地方傳到耳旁的一瞬，方寸心全部的神色在接下去的轉瞬之間盡皆消融。
就那麼如失神般緩緩睜開了瞳孔，愣愣的看著範春訥訥道。
“您...去哪干什麼？”
“哦！”
範春像沒察覺到方寸心一樣般，仍是滿臉笑意的說道。
“這不快過年了嘛！景城那邊我還留了不少人在那，我打算跟我那兩個哥們一起，就我們三個馬上回去一趟，年前在給他們安排一下！在那再待上幾天，過年前一天回來！”
下墜的感覺油然而生，方寸心感到仿佛周身的一切都在不可制止的離她遠去。
漸漸地，她所能听見的、看見的，只剩下也在“漸行漸遠”的範春。
“哎呀！”
範春忽然想起了什麼，抬頭看看天算算時間，自己這麼一耽擱恐怕都已經耽誤了跟江上風、第二天他們匯合的時間了。
他也顧不上方寸心，連忙起身，留下一句。
“我到時間了！得出城了，拜拜！”
說罷，他連猶豫都沒有，轉身朝著城門方向快步而去。
直到範春的身影真的漸行漸遠，這一瞬，方寸心終于反應過來，她仿佛溺水之人終于得救般霎時間轉醒。
幾乎是下意識般起身，朝著範春的背影伸出手...
然而...那挽留、阻止的話語，卻終究沒有說出口，只剩下臉上那無盡的難忍和糾結。
大概...是她想著自己已然走到範春的對面了吧...
可...那般的不忍，又是從何而來呢...
看著範春的背影逐漸遠去，已然看不見了。
方寸心怔怔的立在那里，她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只剩下嘴角無聲的翕動，欲說還休。
不知站了多久，方寸心如靈魂都被抽走了般緩緩轉過身，她不敢看向範春離去的方向。
方才邁出一步，腳下便一個踉蹌。
可下一刻，連站穩都沒站穩之時，方寸心只顧緊緊捂住心口。
當下，她感到那一處沒來由的有些空落落的，似乎永遠的失去了一些什麼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