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台上台下如此和諧的氛圍,不能說是其樂融融吧,至少也算是不共戴天。
江上風滿意的點了點頭,不論有沒有人听他的,他還是朝台下笑著稍微做了個平復的手勢。
不多時,可能是眾人實在不愛看他,想讓他趕緊下去吧,竟然也安靜了下去。
見狀,江上風緩緩開口道。
“好,那麼好!接下去我將向大家宣布這個通知,不過...”
“不過啥?”
“趕緊說完趕緊下去!”
“對啊!”
“ ...”
“咦...”
“呵。”
江上風笑了笑,又接著開口道。
“不過在宣布之前,我還要有請一位貴賓上來...”
說著,他自己也知道即便自己開口向大家說“大家掌聲歡迎”這種話,也不會有人配合他。
索性他就自己鼓了鼓掌,隨後看向一個方向。
眾人也紛紛望去,大多數人神色平復順從了不少,大概是秉承著一貫的思維,想著江上風請來的這人應該真是什麼大人物吧。
畢竟這些人再橫也只局限在窩里,在外人面前還是得矜持一些的。
但緊接著,這些人的表情便再也掛不住了。
景露出了比江上風出場時還要憤慨多少倍的神情,因為在眾人望向的方向,少府“辦公樓”的大門口,馬當的身影緩緩顯露了出來。
如果說江上風進駐少府還屬于是範春他“好諂任佞”的非禮行徑的話,那麼馬當出現在這里便是赤裸裸的挑釁了。
一個太監,往好了說是太監頭子。
像這樣的人,怎麼能出現在只有公卿才配出入的九卿之一的少府屬衙呢?
當下,眾人沒想到他們原本認為已經服軟的江上風會給他們整出這麼一個大活,以至于將無可忍受的怒意直接掛在了臉上。
但卻也正因如此,很多人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江上風既然敢讓馬當出現在這,那麼背後一定有強度更高的狠活在,但在場的大多數人已經被怒氣沖昏了頭腦,早已想不到也不願再去想這些東西了。
即便有少數人察覺到了什麼,也只是想著江上風八成去找了範春求情,但即便如此也對他們造不成什麼根本上的影響,便也將這些想法拋諸腦後,任由情緒佔領高地了。
迎著眾人幾近殺人般的目光,馬當熟視無睹,一如平常般臉上掛著帶有一絲莫名意味的笑緩緩走來。
令人意外的是眾人雖然面對他神色比面對江上風還激動,但卻沒人像呵斥江上風那般向馬當說些什麼。
以至于當下的場面極為吊詭,眾人臉上恨不得報仇雪恨般的神色,但卻都陷入了詭異的寂靜,哪個人連開口都沒有。
原因很簡單,因為在他們眼里江上風屬于範春表面上疑似的佞幸,但馬當那是貨真價實範春近前真正的佞幸。
對他的態度便映射了對範春的態度,所以眾人面對馬當時反而還不大敢輕易說些、做些什麼了。
不多時,馬當便來到了台下,對眾人笑的比江上風還真切,開口道。
“眾位郎官好啊~”
耳听著他那雖然帶著恭維,但不男不女的聲音,眾人的眉頭蹙的更緊了。
不過還好,下一刻江上風就接過話茬道。
“之所以請大內總管過來,是因為接下去的通知與總管有關。”
由于範春覺得當下的官職太過拗口,所以在吩咐旁人時總會用他更熟悉,說起來更順口的“大內總管”來稱呼馬當,久而久之這個稱呼還真被他身邊的很多人接受了。
這話一出,台下很多人紛紛表露出疑惑的神色,一些人隱隱感覺到,今次似乎與他們預想的要變得不一樣了。
江上風笑了笑,似乎是愈發滿意眾人的神色。
“咳咳...”
他輕咳了兩聲。
“是這樣的...”
他頓了頓,面對著台下眾人“多姿多彩”的神色,緩緩說出了那不止之于在場眾人,哪怕任何業內人士听了都宛如大伊萬般的通告。
“從即日起,少府一分為二,重新分為“治粟內史府”和“少府”!原“少府”就地改制為“治栗內史府”,保留打理貢賦的權責,但將侍奉帝室的重任移交新設的“少府”負責,自此重歸舊制,相互並行,互不干擾!”
下一刻,現場鴉雀無聲。
當然不可能是大伙沒听懂,正相反,眾人明明白白的理解的江上風的意思。
在過去,少府和治粟內史本就是兩個並行的官職,一個負責皇家的財務,一個負責國家的財務。
但後來的歷代皇帝們為了專政集權的需求,將二者及其屬衙合二為一,再有自己的親信,甚至是直接交由皇室成員打理,由此實現對內外財權的全部控制。
而眼下,江上風告訴大伙一切要恢復到合二為一之前的樣子,將少府和治粟內史重新分開,眼下這個“老少府”則就地重組為分開之後的“新治粟內史屬衙”,從此以後保留對國家財務的權責,但宮廷那邊就不用他們操心了。
那皇家,範春那邊誰負責呢?
于是緊接著,又一枚炸彈自江上風口中“投射”而出。
“上面已經研究決定了!拆分出來的“新少府”一職,便由面前的這位大內總管馬當擔任,屬衙便由其與其屬下的宦官們打理,便不用眾位費心了!”
言畢,馬當也故作“德不配位”的樣子自嘲的笑著點了點頭。
“憑什麼?”
“嗯?”
人群中忽然傳來這樣的聲音,馬當和江上風相互疑惑的對視一眼,隨後朝著面前看去。
那道聲音中的震驚和難以置信甚至已經壓過了怒火,但卻更加猛烈的點燃了眾人。
讓一幫太監...去管轄少府?
眾人瞪著雙眼,眼里被一時的震撼和不可置信所填滿,就像是听見了什麼絕對不能理解的話那樣。
然後下一秒,無邊憤怒壓過了一切。
這樣的話在面前出身公卿的眾人眼中都已經不是任佞親奸那麼簡單了,干出這種事,恐怕黃天都要降罰下來了。
人群中一個年紀不小的屬官咬著牙,顫抖著手指向他們窮盡全部的力氣喝道。
“兩個賤種...你們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