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與素真踏著斑駁的光影,穿行在枝頭野果林深處。野果懸于枝頭,青澀未熟,在微光中輕輕搖曳。
初入林時,尚有蜿蜒小徑引路,碎石與落葉交錯鋪陳。然而隨著腳步漸深,小徑悄然隱沒,草木愈發濃密,藤蔓低垂,枝杈交錯,顯然久無人至。
素真曾言,此林中十之七八的果實從未落入人手,如今親眼所見,方知此言非虛——這片野果林,宛如自然私藏的秘境,靜默地孕育著無人問津的豐饒。
陽光穿過樹冠,在林間灑下斑駁的光點。兩人跋涉許久,終于在林心處望見那組傳說中的石柱。三根巨石巍然矗立,仿佛自大地深處生長而出,沉默地守望著這片被遺忘的綠野。
中央的石柱最為高聳,通體灰白,寸草不生;而左右兩根則略顯低矮,石縫間早已被灌木與雜草佔據,藤蔓纏繞,野花點綴其間,綠意盎然,生機勃勃,與中央石柱的孤絕形成鮮明對照。
空無凝望著這奇異的石陣,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俏姑之前所說——三根石柱,象征一男二女,寓意深遠。他轉頭望向素真,輕聲問道︰“你說,這三根石柱,有三人的傳說故事嗎?”
素真沒有立即回答,指尖輕輕拂過石柱基座上一道模糊的刻痕,像是某種古老文字的殘跡。她低聲道︰“傳說那男子是守林人,兩位女子是姐妹,她們一同守護這片果林,直到一場旱魃之劫降臨。
赤地千里,草木枯竭,唯這林中果實因受石柱靈力庇佑,得以存續三分生機。守林人以身為祭,引地下靈脈貫入石心,將自身魂魄鎮于中央石柱,才保下這片秘境不滅。
兩位姐妹則立誓永守其側,一人化作藤蔓纏石,滋養左柱;一人化作花魂,年年在右柱綻開藍蕊小花,花語無聲,卻隨風低吟著舊日諾言。”
空無听了這淒美傳說,不覺有些黯然︰“沒想到竟是這樣的故事。以命守林,以魂守諾,太過沉重了。”
素真眼中卻無悲無喜,只有一片澄明︰“三人不離不棄,生死相守,這故事不好嗎?世人總愛圓滿結局,可有些誓言,本就不求團圓,只求無悔。”
空無默然片刻,望向那中央石柱,仿佛看見一個身影在風雨中挺立,背對蒼天,面朝密林,直至化為石像,魂歸大地。他輕嘆一聲︰“好是好,就是過于淒涼了些。”
頓了頓,他忽然伸出手,將素真輕輕摟入懷中,動作溫柔而堅定。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暖意︰“可咱們不是他們。這林子的悲歡已隨風入土,而你還在我懷里,咱們不必化作石頭,也不必成為傳說。”
素真微微一怔,隨即笑了,那笑如暖陽融雪。她靠在他肩頭,輕聲道︰“是啊,我們不是他們。我們的故事,還沒寫完呢。”
風起,林動,藍蕊小花在右柱旁輕輕搖曳,仿佛在回應這無聲的誓言。而中央石柱依舊沉默,卻似乎在那一瞬,微微震顫了一下,像是大地深處,傳來一聲遙遠的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