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微亮,晨霧如紗,輕輕籠罩著這座靜謐的山中小院。空無在朦朧中醒來,伸手摸向枕邊——那里只余一縷淡雅蘭香。
屋外,山風低語,遠處隱約傳來誦經的聲音,節奏舒緩卻堅定,那是每日清晨的早課。
空無閉上眼,腦海里浮現出素真披衣起身的模樣——她總是這樣,不驚動他,悄然離去,溫柔卻不留痕跡。
身下的木床依舊硬得硌人,窄得只能容下兩人依偎。這床沒有彈簧,沒有軟墊,只有松木板,睡久了腰背會酸,翻身會吱呀作響。
空無向來對物質不甚在意,可仍覺不適。然而素真卻睡得安穩,呼吸均勻,仿佛這床本就該如此——她習慣了簡樸,直到昨夜,才終于有人與她共享這份清寒。
想到這里,空無的思緒不由回到昨夜。那時夜色如墨,屋內只點了一盞油燈,燈光搖曳,映著素真低垂的眼睫和微紅的耳尖。
兩人靠得很近,近到能听見彼此心跳。他們講心里最深的那些話︰關于童年、關于信仰、關于那些從未對人提起的脆弱與渴望。
話語漸少,沉默卻更濃,像酒,越釀越烈。不知是誰先靠近,誰先伸手,只記得後來,空無輕輕幫素真褪去外衣,動作緩慢。她的肌膚在昏黃燈光下泛著象牙白的光,細膩如瓷,卻帶著溫熱。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什麼叫“溫柔即信仰”——不是誦經千遍,不是苦行萬里,而是在一個人面前,敢于卸下所有偽裝,袒露最真實的自己,而對方不僅不避,反而以目光輕撫,以體溫承接。
他們吻在一起,是激情,也是確認——確認在這無常世間,仍有真實可握;在萬千法門之外,還有一種修行,叫做相擁。
木床窄,讓他們依偎更緊,仿佛身體比言語更早懂得珍惜;木床硬,讓他們動作更體貼,生怕一絲粗暴驚擾了這份來之不易的柔軟;油燈昏暗,讓素真不再堅持熄燈。
空無看著身上的素真,她還不習慣如此,睫毛輕顫,卻又努力維持平靜,仿佛在練習一種新的修行︰學會接受愛,而不只是給予。她的眼神里有羞澀,更有信任——那比誓言更深沉。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她摟得更緊,用體溫告訴她——不必永遠做那個照亮別人的人,也可以成為被照亮的那個。
此刻天邊泛起魚肚白,霧氣漸散。素真回來了,聲音很輕。她走近,站在床邊,發梢沾著晨露。她的眼晴里卻有火——不是烈焰,而是人間煙火點燃的柔光,是情感完全甦醒後的微光閃爍。
“空無哥!”她輕聲喊道。空無睜眼,望進她的眼底,看見的不再是被動等待,而是終于敢于表達渴望。
她俯身,兩人依偎在一起,額頭相抵,呼吸交融。良久,素真低聲說︰“我想離開這里。”
不是逃離,而是出發。她已明白,原來修行不在山巔雲外,不在古卷經文之中,而在兩人相貼的體溫里,在每一次心跳的共鳴中,在敢于說“我需要你”的勇氣里。
山風依舊低語,誦經聲仍在遠方回蕩。可這一刻,他們听見的,是另一種梵音——來自心底,來自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