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楊國棟被噎住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像是有被冒犯到。
“說不出來了？想起我上次找你借錢，你當時什麼嘴臉了？
心虛了？還是不好意思了？”
林大偉簡直都快把楊國棟的臉面全給扯下來了，
然後再一把丟在地上踩上幾腳，關鍵是楊國棟還真沒法反駁。
因為他當時趕著去冶金部處理他大哥的工作調動，
確實是把林大偉借錢這回事，給拋在了腦後。
等他想起這件事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好幾天。
事後，雖然他有去跟林大偉解釋，但林大偉當時的神色很冷淡！
說得話不僅沖，還專門捅心窩子，讓他很是下不來台，
只是簡單說了兩句話之後，兩人最終還是不歡而散了。
楊國棟看了一眼林大偉，此時他才想起來︰
這位曾經忠心耿耿地部下，確實跟他說過，
他想借錢，是為了給他的老娘看病，而他當時確實沒當作一回事。
心里想著︰不就是一個生病嘛，還能花幾個錢？
甚至當時還覺得自己這部下，是不是有毛病，
上了這麼年的班，怎麼連看病的錢都沒有？還找自己借錢？
然而，他是真的沒想到，他的老母親得的竟然是絕癥。
而自己當時的行為在人家看來，確實挺混蛋的！
況且自己跟李懷德相互斗爭了這麼久，竟然對老部下都這麼不夠體恤，
這在周圍其他人看來，更加不免有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覺！
連跟隨自己這麼多年的老部下，都這麼對待，更遑論他們其他人呢？
所以，自己敗給李懷德，還真的是有原因的，怪不得旁人！
李懷德確實比自己有心眼，也更加的關心手底下的人。
兩相對比之下，這些年不停地被李懷德蠶食手中的權力，
也確實怪不得其他人，換成自己，也知道該如何做出選擇。
而這一切，可以充分表明，全都是自己能力不足的體現！
隨後，楊國棟再次認真地看了一眼江浩，心里默默想著起先他所說的︰
自己做人做事這方面，比不上李懷德，看來確實是真的。
再想到剛剛林大偉所說的話，自己的格局跟心胸也比不上李懷德。
一時之間，楊國棟的神情，突然變得有點恍惚！
他感覺自己這麼多年就是一個笑話，竟然會走到眾叛親離的境地。
做人真的好失敗，一瞬間，楊國棟的精神徹底萎靡了下來。
江浩跟林大偉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古怪！
但兩人仿佛都能理解彼此的意思︰老楊楊廠長）這是心態崩了？
“你們不用這麼大眼瞪小眼的，有什麼事可以直說！”
楊國棟經過許久之後，人也漸漸恢復過來。
“你剛剛怎麼啦？”江浩一副意有所指的樣子。
“沒什麼，就是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敗給李懷德！”楊國棟自嘲地笑了一下。
“這還用得著想？問我啊！我告訴你啊！”江浩很是幸災樂禍。
“你敗得不冤！”林大偉嗤笑。
面對林大偉的嘲笑，楊國棟卻是突然誠懇地說道︰“對不起，大偉！”
一句對不起，讓林大偉愣住了，神色也是直接轉變成黯然。
他需要這一聲對不起嗎？他也不知道，不知為什麼，
他莫名的，就覺得十分心酸！
他恨楊國棟嗎？恨！非常的恨！恨不得他去死！
哪怕上一秒他還在嫉恨他，但這一句“對不起”，
則是讓他心中的所有恨意，猶如冰雪消融一般，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林大偉眼神復雜地看著楊國棟︰“這句對不起，我接受了！但……”
“我知道，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李懷德確實比我強！
你也不用為我難過，軋鋼廠我其實也已經待不下去了！”
楊國棟在這一刻，卻是笑得很坦然，好似在跟以往做了告別。
林大偉听了他的話，也是有點皺眉︰“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就是過幾天，我就會離開軋鋼廠了！”
楊國棟聳了聳肩，此時倒是有一點灑脫的模樣。
“為什麼？”
“為什麼？呵呵，大偉，成王敗寇這句話听說過吧！
我既然在這場爭斗中失敗了，那離開這里，
對于我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楊國棟走上前去，
狠狠握住林大偉的雙肩，隨後又重重地拍了拍，轉身準備離開了。
林大偉想跟上去，但最終還是止住了腳步。
楊國棟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轉過身來︰“江科長，我想知道，
咱們兩的關系，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陌生？”
“你問這問題啊？這我還真不知道，但我想哈，
應該是從婁成聲那件事以後，咱們倆的關系，應該就不是特別好了！”
江浩認真想了想，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對于楊國棟的感觀，
就變得不是那麼好了，老楊做事不地道，幫他的忙，啥好處都沒有。
雖然他不需要，但你不能不表示啊！這就太不應該了。
楊國棟听到江浩所說，也是想起了這件事︰“老婁？原來如此！
我明白了，這件事我確實做得有點不光彩！抱歉了！”
“無所謂了，以後好自為之吧！”江浩聳了聳肩，對此毫不在意。
楊國棟一愣，隨即嘴角揚起了笑，但又扯到了痛點，
笑得很詭異，只好收起嘴角弧度，朝著兩人點點頭，轉身離去。
林大偉就這麼愣神地看著楊國棟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他的眼前，
“怎麼就要走了呢？”林大偉還有點難以置信，失神地喃喃自語。
“他不是說了嗎？成王敗寇！”江浩給了他答案。
“他敗了嗎？”
“敗了！”
“雖然我知道他最終的結局逃不過一個失敗，
但現在如果他能改的話，其實應該還來得及吧！”
林大偉說這話的時候，其實他自己都有點不自信。
江浩嘴角微微一勾，輕笑道︰“老楊被他身後的靠山放棄了！”
“啊……原來如此，怪不得他想要離開軋鋼廠，
額……他臉上那傷，不會就是被人家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