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羿抽了抽嘴角，最終還是沒駁他面子。
“謹記韓兄之言！”
“算你小子識相！
”韓飛陽哼了聲，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酒壇。
一想到相交數年的兄弟陸續離開天元劍宗，心中那股失落便如潮水涌來。
“哎，不出幾年，怕是再見你們，都要看不起我這老兄弟嘍！”
“韓兄想多了，”林羿挑眉輕笑，“你的實力我們從來就沒‘看上過’——我們看中的是你這人。”
“草！”
韓飛陽笑罵一聲，灌下一大口烈酒。
“你為何不等徐也那廝回來，一同回道德宗登榜？”
聞言，林羿端著酒壇的手微微一頓，眼中浮起一層難掩的悲戚
“我想去看看三弟。”
提到莊不卓，韓飛陽喉頭滾動，露出惋惜之色
“咱們幾人里，就他最有劍子風骨，誰知造化弄人哎”
兩人沉默良久，烤肉的滋滋聲在洞府里回響。
韓飛陽忽然放下酒壇，沉聲道
“你還是別去了。那家伙自尊心強，你這時候去，只會讓他從剛平靜下來的日子里，再次變得”
他沒說下去，但林羿懂他的意思。
“話是這麼說，可都過去這麼久了，我還是覺得像做夢。
三弟的劍道天賦那麼驚才絕艷，怎麼就落得金丹崩碎的下場？”
“兩宗為他想了無數辦法，可最終都不敢輕舉妄動——他一介凡軀，沒了金丹，根本不可能再重塑道基。
你就別去驚擾他了。
萬一他一時想不開做出極端之事，後悔都來不及。”
“就是不知道大哥知道了會怎樣”
林羿喃喃道，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如今想想都害怕，有點不敢面對他。”
“這是他命中該有的劫數，跟你有什麼關系？”
韓飛陽皺眉。
林羿卻緩緩搖頭，盡管知道莊不卓的落寞皆是他自身原因。
可作為二哥，他總覺得自己肩上扛著一份不可推卸的責任。
“別想那麼多了！”
韓飛陽拍了拍他肩膀，“不出一兩個月，徐也那廝必定歸來。
他如今既要凝練本命飛劍，又得登臨天衍榜，哪能一直在外逍遙？
到時候他定然會去見莊不卓。
你跟著他一起，姓莊的想必不會太抗拒。”
林羿盯著壇中晃蕩的酒液，沒接話。
他不是不願等徐也，而是內心深處藏著不敢面對的怯懦。
可埋在心底的種子，終究要破土見光，躲是躲不掉的。
他長嘆一聲，舉起酒“罷了罷了，喝酒喝酒！”
兩壇再次重重相踫，撞碎了滿室的悵然
元月十五之夜，斷界山脈以北的亙古雪林深處，三十余道身影早已靜候在此。
凜冽寒風卷著鵝毛大雪掠過林間，吹不散中央那片氤氳著淡淡白霧的寒潭。
此地正是幽冥寒泉泉眼所在。
這片寒潭自古便是霜璃域“七門十一派”共同執掌的資源之地。
每逢元月十五，潭底泉眼便會噴涌出蘊含極致陰寒之力的“極陰之水”。
當地盛傳此水乃黃泉幽支流滲透人間所化，不僅能淬煉陰屬性靈根，更對煉制寒屬性法寶有奇效。
絲絲縷縷的陰寒靈氣正從空空的坑底升騰，第一股水流破土而出
在霜璃域這“七門十一派”中，唯有天照門門主是貨真價實的化神境強者。
正是依仗這尊大能的威懾，幽冥寒潭才得以在數千年間牢牢掌握在霜璃域宗門之手。
此地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無論哪派誕生化神修士，其余勢力便以其馬首是瞻。
這般同心同力的局面，在紛爭不斷的修仙界極為罕見。
徐也本欲先至冷氏一族探望冷清寒，半途听聞幽冥寒泉即將開啟，當即折返星夜趕往霜璃域。
奈何各大宗門早將名額預留給核心弟子，他接連拜訪數家，剛一提及入潭之意便被拒之門外。
唯有一家宗門松口，卻開出五十萬下品靈石的天價。
這寒泉每年現世一次，分明是仗著資源獨佔坑他這外鄉修士。
徐也雖急于入潭，卻不想當這個冤大頭。
轉念換了方略，以天元劍宗“劍子”身份拜訪霜璃域墊底的“撼北門”。
相較道德宗，劍宗在此地影響力更盛。
加之撼北門本就人丁稀少，更無修行陰性功法的弟子，手中兩個名額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掌門見他持著劍子銘牌，當即以禮相待，听聞來意後獅子大開口要價十五萬靈石。
徐也還價至十二萬，本以為要一番拉扯，不料對方竟爽快應下。
原來這宗門早想將名額變現，只是苦無門路，如今見有大宗弟子接盤，自然樂得成全。
此刻徐也立于雪林邊緣，望著潭邊各宗弟子或調息或交談的景象，心中隱隱有幾分期待。
十二萬下品靈石換得這次“泡澡”機會，雖耗費不菲，卻總算遂了此行目的。
正靜待潭水蓄滿之際，人群中忽然起了一陣騷動。
數十道目光齊刷刷朝徐也方向匯聚。
來此的弟子大多是築基境修士，結丹期雖有寥寥數人，卻也分散在各宗隊伍里。
徐也這張生面孔顯得格外突兀。
他原以為是自己外鄉修士的身份惹來注意，卻听不遠處傳來嗤笑
“真武派還真好意思派人來？！”
“此人可是個災星！”
另一道聲音壓低鄙夷道。
“宗內僅有的兩尊元嬰為救他接連隕落，如今真武派連個元嬰修士都沒了，早已名存實亡，怎還有臉佔用寒泉資源？”
徐也聞言愕然——在大宗門待久了，他幾乎忘了修仙界尚有小門小派的存在。
實在難以想象一個宗門僅有兩尊元嬰是何等窘迫的境地。
他下意識回身，只見一個身著洗得發白的灰布道袍、打扮寒酸的男子站在身後不遠處。
始終低著頭，雙手緊緊攥著腰間磨得光滑的衣帶。
“佟師兄。”
旁邊一個矮個弟子湊上前，聲音壓得更低。
“咱長老親自登門，許諾讓他改換門庭做掌門弟子，他竟然還敢拒絕！”
“噓！師尊早有吩咐，你無需多言。”
那位佟姓修士瞥了那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陰惻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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