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師勸阻︰“張將軍不可莽撞,一旦出城應戰,正中高楷下懷,悔之晚矣!”
皇甫懿點頭︰“此計太過淺顯,分明存心激怒,誘使我等出城。”
“絕不能讓高楷得意!”
張啖鬼雙眼緊盯木偶,渾然不听︰“我乃萬人敵,縱然十萬大軍齊至,又有何懼?”
“大王且在此安坐,待我擒拿高楷,取他頭顱下酒喝。”
丟下這話,他徑直下了城樓,翻身上馬,持錘殺到城門下。
“開門!”
“啖鬼,不可沖動!”皇甫懿百般喝止,他卻充耳不聞。
守門將士哪敢惹這“地行夜叉”,連忙打開城門。
張啖鬼一甩長鞭,風馳電掣。
孟大師嘆道︰“張將軍此去,怕是難以幸免了。”
皇甫懿不悅︰“啖鬼悍勇,絕不弱于夏侯敬德、李光焰。”
“如今他們二人皆在洛陽,縱觀高楷麾下,只有趙�汎惟菬紐濰u┬】 青 磯允幀! br />
“不必憂心!”
孟大師暗嘆一聲,神色蕭索。
城外,秦軍等候不久,便見城門大開,一員驍將馭馬飛奔,直到陣前止步。
高楷遠眺一眼,暗自驚訝。
這人頭頂紅氣成雲,凝成一個怪物︰頂著一顆牛頭,雙眼長在腦門上,一身紅膚,烈焰環繞,高達數丈,面貌猙獰。
“這是……夜叉之相?”
果然,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外號。
崔皓面露憂色︰“大王,這張啖鬼氣焰滔天,須得提醒郭將軍,小心應付。”
高楷搖頭一笑︰“此人有勇無謀,輕敵冒進,絕非郭恪對手。”
“且拭目以待!”
“是……”
陣前,郭恪準備多時,他身穿薄甲,持一柄長槍,與軍中小卒別無二致。
見張啖鬼叫罵不迭,他沉聲道︰“爾等前去應戰,切記,不可硬拼,只需詐敗逃走,引張啖鬼追擊。”
“我自有打算。”
“是!”
不多時,一支輕騎策馬上前,大叫︰“乳臭小兒,可敢與我一戰?”
張啖鬼瞪眼一看,卻盡是無名小卒,不由大怒︰“高楷欺人太甚!”
不光用婦人衣物來羞辱他,更只派些蝦兵蟹將應戰。
當他如此好欺麼?
一怒之下,他策馬持錘便砸。
眾騎兵面色發白,若被這百斤鐵錘砸中,必死無疑。
于是,遵照郭恪吩咐,個個虛晃一槍,便撥馬逃竄。
“拿命來!”張啖鬼怎能容忍一而再再而三地受辱,即便深入秦軍陣營,也毫無懼色。
高楷忍不住贊道︰“此人悍勇,不輸敬德!”
徐晏清笑道︰“雖有勇力,但逃不出郭將軍手掌心。”
張啖鬼策馬疾馳,一心將眾騎兵殺絕,殊不知,一員小卒去而復返,繞到他身後。
冷不丁一槍刺來,直指他心窩。
張啖鬼吃了一驚,連忙持錘擋住。
卻不防胯下白馬一聲嘶鳴,轟然倒地。
“絆馬索?”張啖鬼措手不及,摔了個七葷八素,剛想起身,卻有一點槍尖直指脖頸。
循著槍尖往上看去,卻是一員小卒,策馬而立,面色波瀾不驚。
“你是何人?”
“秦王麾下將軍,郭恪。”
“堂堂正正戰上一場,豈不更好?”張啖鬼咬牙,“何必使些陰謀詭計,勝之不武?”
“兵不厭詐!”郭恪置之一笑,“把他捆起來,交給大王發落。”
“是!”
不遠處,高楷大笑︰“郭恪,智勇雙全,天下間幾人可比?”
眾人皆贊︰“郭將軍略施小計,便擒拿敵軍大將,著實叫人欽佩!”
片刻後,張啖鬼遭五花大綁,推搡著跪倒在地。
高楷看他一眼,笑問︰“夜叉啖鬼,倒是名不虛傳。”
“你可願投效?”
張啖鬼梗著脖子︰“使詭計害我,算什麼本事?”
“若不在武力上勝我,斷然不服!”
高楷點了點頭︰“把他押下去。”
“是!”
張啖鬼愕然,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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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靜觀其變!”
……
城樓上,皇甫懿躊躇滿志,等候捷報傳來,沒想到,等來一道晴天霹靂。
“你說什麼?”
“啖鬼被俘了?”
“正……正是!”小校心驚膽戰。
“怎會如此?”
“張將軍輕敵冒進,深入秦軍陣營。”
“敵將郭恪讓麾下輕騎搦戰,佯裝敗逃。自己卻偽裝成小卒,從背後偷襲。”
“張將軍一時不慎,駿馬又被絆倒,無奈被擒。”
“廢物!”皇甫懿惱羞成怒。
“孤對他如此信任,他卻愚蠢至此。”
孟大師勸慰︰“事已至此,請大王暫熄雷霆之怒。”
“孤怎能不怒?”皇甫懿額頭青筋直跳。
“高楷百般羞辱,本指望他挽回顏面。”
“沒想到,他如此不堪,一點雕蟲小技,就讓他束手就擒。”
“何不一死以謝天下?”
怒火雖能發泄,卻解決不了問題。
“高楷氣勢洶洶,經此一戰,必然變本加厲。”
“諸位有何良策退敵?”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無一人開口。
孔德齡拱手道︰“敵眾我寡,本就不利。”
“如今,張將軍輕敵被俘,士氣越發跌落。”
“只能修書一封,向陛下求援了!”
皇甫懿斷然否決︰“稍有不利,便向陛下求援,孤顏面何存?”
孔德齡嘆道︰“出師未捷,卻無端折損大將,雪上加霜,僅靠我等,該如何抵御?”
孟大師面露譏諷,這孔家傳人,竟如此膽怯。
皇甫懿斬釘截鐵︰“陛下將大任托付于我,縱然敵眾我寡,身陷絕境,我也絕不退兵。”
“再敢提及此事,動搖軍心者,斬!”
“是!”
孔德齡心中驚訝,沒想到,魯王有這等決心。
看來,鄭國氣數未盡,尚有東山再起之時。
入夜,太陰隱匿,寒風呼嘯。
前堂,皇甫懿一人端坐。一點燭光搖搖擺擺,映襯得他臉色晦暗不明。
不知過了多久,門簾一掀,冷風席卷進來,將些許暖意吞噬殆盡。
“你來了。”
孟大師俯首︰“微臣特來請求大王,班師回朝。”
皇甫懿額頭青筋一跳︰“軍令如山,孤白日里早已說了,絕不退兵,怎能朝令夕改?”
孟大師低聲道︰“此一時彼一時,留在此地,只能當徐豪馬前卒,回返齊州,卻可當家做主。”
“他為君上,我為臣下,如何當家做主?”
“逆轉乾坤,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