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陳爸的工廠里來了一群，身穿制服的稅務局稽查人員。
他們從上午九點半，一直查賬查到晚上十二點多。
查出了上百條“偷稅漏稅”的證據。
從出去招待客戶的發票報銷，到買設備時具體的付款方式，甚至就連給員工發放獎金……全都存在“違規”甚至“違法”的地方。
陳爸坐在辦公室里，任由這些人將各種陳年舊賬都翻出來。
他的心里波瀾不驚。
他知道，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在國內開公司或者開工廠，有兩樣事情，是只要想查，就一定能查出問題的。
一樣是消防，一樣是稅務。
別管你的公司有多正規，這兩樣，百分百有不合格的地方。
原因很簡單，消防的標準可以今年跟去年沖突。具體怎麼執行，人家說了算。
稅務更是可以直接倒查到十年以前，你一頓飯的發票拿不出來，你就是違規。
解釋權在人家手里，想怎麼查你，什麼時候查你，其實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所以陳爸一點勸阻、解釋的意思都沒有。
他明白，要整他的人，不是眼前稅務局的工作人員。
而是在背後遙控指揮的孫志剛。
稅務的人走後，工商的人又來了。
緊接著是消防、環保、勞動監察……甚至還有街道辦的人。
陳瑞將輝星大廈的產權證明還給孫志剛後，一個禮拜的功夫，七八個職能部門輪流上門。
他們在陳爸的工廠里，一張接一張地開著罰單和整改通知書。
對此，陳爸一聲不吭，照單全收。
另一邊，陳瑞讓方澤宇在魔都成立了分公司，並且租好了辦公樓。
鄧雲峰已經帶著第一批員工，遷了過去。
陳瑞一邊招人，一邊給願意去魔都的老員工加薪。
他要把公司的核心業務，全部轉到魔都去。
孫志剛不是想要公司的股份嗎？
那就給他一個空殼子！
……
陳家父子正在承受壓力和考驗的時候，夏金柱接到了一個電話。
這通電話的時間很短，加起來連兩分鐘都沒有。
可夏金柱接完以後，臉上晦澀不明地沉思了半個多小時。
最終他嘆了一口氣︰“命里無時莫強求，罷了，夏家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
八月十號，距離陳瑞和夏瑤訂婚宴席僅一周的日子里。
夏天星給陳爸打來了一個電話。
他只說了一句話︰陳老板，小陳和我家丫頭都還年輕，婚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當天下午，夏家派人送回來了陳瑞的生辰八字。
陳爸送給夏瑤的禮物，包括那只和田羊脂白玉手鐲，以及市中心別墅和商鋪的產權證明，也一同被送了回來。
陳媽顫抖著手將東西接過，然後找出夏瑤的生辰八字，和陳瑞手上的那塊江詩丹頓手表，一起還到了來人的手中。
她轉身將陳瑞摟進懷里，輕聲說道︰“瑞瑞，你別難過。退個婚而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以後我們再找更好的……”
在中國人的傳統里，被人上門退婚，那是奇恥大辱。
自己的兒子遭到如此對待，她心中的憤怒和怨氣濃郁得幾乎沖破了胸膛。
陳瑞面無表情地給夏瑤連打了十幾個電話，一個都沒打通。
發短信跟qq消息，也沒人回。
……
夏家的別墅里，夏瑤眼楮通紅地說道︰“爸，我不要去法國上學，我要跟陳瑞訂婚……我喜歡他，我認定他了。”
夏天星喝了口茶，緩緩地說道︰“這件事是你爺爺決定的，我做不了主。”
夏瑤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問道︰“為什麼啊？爺爺不是一直很欣賞陳瑞嗎？爺爺不是很贊同我跟陳瑞在一起嗎？”
夏天星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說道︰“你爺爺也是沒辦法……”
“我要去找爺爺。”
夏瑤說完，轉身往外走。
夏天星一把拉住了她︰“丫頭，沒用的。你爺爺接到了大人物的電話，他讓我們家別摻合陳家的事。”
“什麼大人物？”
“市委趙書記……還有省政府的孫副省長。”
夏瑤頓時呆在了原地。
她經常看江省的新聞，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
也知道這兩個人的手里，掌握著什麼樣的權力。
夏瑤抓住夏天星的胳膊，一邊搖一邊問︰“爸，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夏天星唏噓地回道︰“他們的兒子看上了陳瑞的公司，陳瑞不給……”
本來夏家是準備入股的，錢和地都準備好了。
現在踫到了這碼事，只能是放棄了。
夏瑤的眼楮里露出一絲了然。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陳瑞前段時間會問她，願不願意跟他走？
原來他身上早就承擔了這麼大的壓力。
夏瑤想起這幾天他緊鎖的眉頭，心里忽然揪著疼了一下。
她想立馬跑到陳瑞的身邊。
給他擁抱，給他撫慰。
夏瑤沒有去，她要嘗試一下，看能不能在正面幫到陳瑞，幫到陳家。
她咬著嘴唇說道︰“爸，我以前听你說過。爺爺跟省委統戰部的錢部長有過交情……你去跟爺爺說，讓他請劉部長出面，替陳瑞說說話……”
“啪”的一聲，夏天星一巴掌打在了夏瑤的臉上。
他怒目圓睜，大聲吼道︰“混賬東西，這是你能說的話嗎？”
夏瑤捂著臉，怔了半晌，隨後“ ”地跑上了樓。
夏天星轉頭說道︰“看著她，這幾天哪都別讓她去……還有，手機也不準還給她。”
“知道了。”
一旁的王華玉應了一聲，隨後小聲問道︰“瑤瑤跟小陳的事，就這樣吹了？”
夏天星點點頭︰“這個年輕人性子太直，得罪了孫副省長和趙書記的公子。咱們再把女兒嫁給他，風險太大……老爺子說了，咱們家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王華玉“唉”了一聲︰“可惜了，多好的一個小伙子。長得又好，又有本事……”
“要怪就怪他自己不懂得變通吧……年輕氣盛，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只能是這個下場。”
“那瑤瑤呢……真地要送她去留學？”
“當然是真的……她跟陳瑞的事，半個寧城的人都知道。不出去避幾年風頭，以後還怎麼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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