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正月十三,在一家人無比緊張的期盼中,骨髓移植手術成功地結束了。
陳老太出了手術室,除了身體有些虛弱以外,並沒有其它的不良反應。
陳蕊順利地完成了造血干細胞的輸注,接下來就是手術後的護理和恢復。
醫生說為了避免感染,她還要在移植倉里住一個月左右。
心情大好的陳媽,特意去外面買了幾身大紅衣服,自己穿不算,還硬讓陳爸也換上。
說是圖個吉利。
陳爸樂呵呵地換了。
陳媽說︰“瑞瑞,你和小林回學校吧,這里有我們就夠了。”
陳瑞笑著說道︰“還有兩天就元宵了,干脆過完節再回。”
“還是今天回吧,我跟你們一起。”
陳爸喝了口茶,接著說道︰“廠里員工都回來上班了,還有一堆事要處理。”
不止是員工的事,廠里的外貿訂單也該交付了,他必須得回去主持大局。
“那行,我現在就買機票。”
陳瑞點點頭,轉頭向林宛清要身份證。
“你們先去吧,我想回家里看看。”
林宛清低著頭,輕輕地說︰“出來十幾天了,我媽有點擔心我。”
陳媽接話道︰“那就讓你爸先去,瑞瑞你送小林回家一趟,然後和她一起去學校。”
林宛清連忙搖頭︰“不用了阿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那怎麼行,這些天要是沒你陪著蕊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們一家人都很感謝你,听阿姨的,讓陳瑞送你去。”
“那……那好吧。”
林宛清一看到陳媽的笑臉,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
陳瑞從陳爸那里拿過車鑰匙,挎上收拾好的背包,轉頭跟陳媽說︰“媽,你跟姐姐說,她出院的時候,我來接她。”
“嗯,知道了。去吧,路上開慢點。”
陳瑞點點頭,和林宛清一前一後地下了樓。
副駕駛車門前,林宛清結結巴巴地說︰“要不……要不你還是別去了吧……”
“為什麼?”
“我家里窮。”
她低下頭,兩只手來回攪動著。
陳瑞平靜地說︰“家里窮怎麼了?我家以前也很窮,我爸媽出來打工時還住過橋洞。”
“不一樣的……”
“沒什麼不一樣的,窮又不扎根。”
陳瑞給林宛清打開車門,看著她坐上副駕駛,再上車發動車子,一腳油門走了。
醫院的病房里,陳爸開口道︰“你就這麼喜歡這個小林?”
“當然喜歡了,這姑娘長得漂亮,氣質又好,人還特別懂禮貌。而且她跟咱們家還這麼有緣分,簡直是老天爺送來的兒媳婦。”
陳爸嘴唇抖了好幾下,可最終還是沒說出話來。
長相不算什麼,以他家現在的條件,挑個漂亮的兒媳婦,那是輕而易舉。
可這緣分真的是讓他嘖嘖稱奇。
活了四十多年,還從沒見過這麼巧的事情。
自己被拐的女兒,在粵北和她結下了深厚的感情。
兒子又在寧城的大學里,喜歡上了她。
關鍵女兒和兒子以前從沒有見過面,這事說出去,夠上拍案驚奇的。
陳媽伸了個懶腰,說道︰“等蕊蕊出院了,咱們找個時間,去小林的家里看一看。”
“不是說她家里窮嘛,有什麼好看的?”
“窮怎麼了?難道我嫁你的時候你不窮?結親看的是人,又不是家。”
“行行行,听你的,都听你的……”
……
下午三點多,陳瑞到了林宛清家門口的空地上。
來之前,林宛清說她家里窮,陳瑞心里還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
心想再窮還能窮哪去?
無非住的差一點,吃的差一點。
可親眼所見後,他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窮的程度。
都2010年了,居然還有人住土坯房?
土坯房也就算了,可眼前這個,院子跟廚房都倒了一小半的土坯危房,怎麼還能住人?
這要是一陣大風過來,還不把人給壓下面了?
“我都說了,我家很窮的。”
看著他略帶訝異的神情,林宛清秀臉微紅,她心里不可避免地生出了自卑感。
陳瑞直視著她的眼楮,說道︰“能請我進去喝杯水嘛,我有點渴了。”
林宛清點點頭,走在了前面。
陳瑞把後備箱里的一箱純牛奶和一箱臍橙搬下來,跟了上去。
“媽,我回來了,這是我的同學。”
“哦,回來啦……”
東邊的房間里,一個身材消瘦,面容和林宛清有六分相像的中年女人走了出來。
她就是林宛清的母親,萬夢萍。
陳瑞把手里的東西放下,連忙打招呼道︰“阿姨您好,我是林宛清的同班同學。”
林宛清湊到萬夢萍的身邊,把陳瑞和陳蕊的關系簡單說了一遍。
萬夢萍听完愣了好一會兒,陳蕊她是認識的,跟林宛清一直就很要好。
可陳瑞怎麼既是林宛清的同學,又是陳蕊的親弟弟?
這听起來怎麼那麼像,電視劇里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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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腦子里一時沒反應過來,她還是客氣地說道︰“小陳你好,快請坐。”
林宛清已經端了茶杯過來︰“給,有點燙,你小心點。”
陳瑞說了聲謝謝,接過了這個老舊又帶著缺口的搪瓷杯。
“小陳,晚上在這吃晚飯吧,家里沒什麼好吃的,你不要嫌棄。”
正月里上門的都是客,何況陳瑞還帶了東西來,萬夢萍理所當然地留他吃飯。
陳瑞笑著應道︰“好的阿姨,我正好有點餓了。”
前世今生加起來,這都是他第一次到林宛清的家里,也是他第一次見林宛清的媽媽。
他知道林宛清還有一個癱瘓在床上的外婆,想去見一下,可又覺得不合適。
陳瑞端著茶杯,在屋子里走了幾圈後,看著面前陳舊卻又整潔的木頭家具,心中連連嘆氣。
他走到林宛清的旁邊,輕聲說道︰“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林宛清看了他一眼,問道︰“什麼事?”
“我想把你家的房子修一下。”
眼看林宛清變了臉色,陳瑞急忙說︰“不是我出錢,是用你自己的錢修。這房子太危險了,你也不希望哪天房子塌了,把你媽和你外婆壓在下面吧?”
林宛清低著頭,沉聲說︰“我現在沒錢,等我畢業上班了,我會修的。”
“畢業還有三年半,你確定這房子能撐這麼久?我借你一筆錢,你先把房子修了。然後你做兼職掙錢還我,好不好?”
眼見林宛清不說話,陳瑞接著說道︰“我收利息總行了吧,你就當我是銀行,你向銀行貸款修房子。”
好一會兒,林宛清才回道︰“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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