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刻,他的面色卻並非往日那般溫和,而是籠罩著一層冷厲的肅然之氣。
他心中已有使命——如來親授的吩咐,不容有失。
佛獄內一條長廊幽暗曲折,兩側排列著一間間石牢。
每一間牢房都布滿了佛印封鎖,門上懸掛著鎮妖的法鈴,若有妖魔妄動,鈴聲必然驚動看守。
靈吉菩薩步伐沉重地行至最深處,一路佛光籠罩,壓制著沿途傳來的低沉咆哮與陰森氣息。
走至倒數第二間牢房時,他的目光猛地一凝。
原本該有壓抑妖息之處,此刻卻空蕩無聲,連一絲靈力波動都沒有。他心頭一緊,快步上前,定楮一看,竟發現牢房內空無一物!
“這……”靈吉菩薩眼中寒光驟現,聲音如雷霆轟鳴︰“關著的妖怪怎麼不見了?!”
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門旁的守衛。
那守衛是佛獄中負責巡邏的金剛力士,被他提起時雙腳離地,臉色瞬間慘白,
驚慌失措道︰“菩、菩薩饒命!我……我不知道啊!這里一直有人把守,從未見有人進出,這牢門也從未被開啟過!”
“胡說!”
靈吉菩薩怒喝,眼神如火,佛光在掌心躍動,似要將這守衛直接化為飛灰,
“若非你疏忽,妖怪怎會憑空消失!”
“我真不知情啊!”守衛幾乎要哭出聲來,聲音帶著顫抖,
“諸位同僚可作證,這牢房的封印與法鈴從未被觸動過,若有人強行破陣,我們絕不可能察覺不到!”
靈吉菩薩冷哼一聲,怒意未消,卻也察覺其中確有蹊蹺。
他目光冷厲,猛地一甩手,將守衛重重丟在地上,聲音冰冷︰“無能之輩!”
“開門!讓我親自看看!”
守衛抬頭望著他,眼中滿是懼色,不敢遲疑,連忙起身顫巍巍地取出鑰匙,解開層層封印。
法鈴叮當作響,隨之牢門緩緩推開,一股潮濕而陰寒的氣息撲面而來。
靈吉菩薩抬手,佛光擴散,驅散了陰霾,踏入其中。
入目之處,竟是一片詭異的空寂。
石壁上依舊留有厚重的鎖鏈與符 ,卻不見任何掙扎痕跡。
地面干淨,未有破壞的跡象,更沒有打斗殘留。
唯一不同的,是空氣中飄散著一縷若有若無的幽香,淡雅卻沁入骨髓,仿佛女子衣袂間殘留的氣息。
靈吉菩薩凝神細嗅,眉頭緊鎖︰“女子之香氣?此妖本應被禁錮,怎會憑空消失?莫非……是有人暗中相助?”
他心中暗暗震動,卻未發一言,只將這詭異之處牢牢記下。
最終,他緩緩轉身,步出牢房,目光冷冷掃過一地戰戰兢兢的守衛,心頭已有決定︰此事,必須第一時間上報如來!
當他跨出牢門,目光無意間落在門楣之上。
只見上方懸掛的木牌上,篆刻著兩個清晰的字——“毒母”。
靈吉菩薩眼神驟冷,低聲自語︰“果然是她……若真是毒母逃出,後患無窮。”
他不再遲疑,轉身,繼續朝著最深處的最後一間獄房走去。
那里,是靈山佛獄中關押的最凶最絕之妖,任何風吹草動,都足以動搖佛門根基……
幽深的佛獄之中,空氣似乎凝滯不動,仿佛連時間也在這里失去了流轉的意義。
靈吉菩薩的腳步聲,在石板鋪就的長廊內緩緩回蕩,帶著沉重的回聲,仿佛叩擊在每一個守衛的心頭。
四周的燭火搖曳,長明燈散發著昏暗的金色光暈,卻無法驅散深處獄房的黑暗。
他走到最深處,那里便是最後一間囚牢。
獄門前掛著一塊烏沉沉的牌匾,上面以金漆寫著兩個字——“蚊道人”。
字體帶著凌厲之氣,似乎暗藏著當年蚊道人桀驁不馴的凶威,令在場的守衛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靈吉菩薩微微眯起雙眼,目光透過獄門的縫隙望去。
里面烏漆嘛黑,沒有一絲光芒,仿佛一片無邊深淵,靜得可怕。
與前面幾間獄房不同,這里的氣息壓抑到了極致,甚至讓人有種心跳加速、靈魂顫栗的錯覺。
“把門打開吧。”靈吉轉過頭,冷聲對一旁的守衛說道。
那守衛心中一凜,猶豫片刻,還是恭敬地點頭︰“喏!”
他雙手顫抖著掐動法訣,隨後將手中的獄鑰插入門鎖。
只听見“ 噠”一聲,厚重的青銅大門緩緩開啟,一股陰冷氣息頓時撲面而來,宛如無數怨魂在耳邊低語。
靈吉卻神色不改,袖中緊握著如來賜下的法咒。
那符篆通體金光隱隱,若蚊道人心中仍存叛逆之念,這一道法咒足以讓其元神劇痛,立時潰散。
靈吉心底冷哼︰經過千余年的度化,他早該失去了昔日的狂性,如今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般的佛門傀儡。
他抬步踏入其中,腳下石板冰冷,伴隨著獄門的轟然合攏,整間牢獄重歸黑暗。
片刻之後,只見黑暗深處閃爍出一點點微光,那是油燈昏弱的火焰,在風聲般的呼吸間搖曳。
借著那點微光,靈吉終于看清牢房中的身影。
一名面色蒼白的僧人正盤膝而坐,手持毛筆,在一卷經文上細心抄寫。
他的神情恭敬無比,眉目間已不復當年那股狂暴與殘忍,反而透著一股木訥與空洞。
那人,便是曾以吞噬天地生靈而聞名的凶獸——蚊道人。
靈吉目光冷冽,心中暗道︰“堂堂凶名在外的妖族,竟然被度化成如此模樣……果然,佛法無邊。”
他走近幾步,故意放重腳步聲,想要觀察蚊道人的反應。
蚊道人聞聲,卻只是抬頭,面上浮現一抹近乎木訥的笑意,聲音低沉而恭順︰“弟子蚊尊者,拜見靈吉菩薩。”
“蚊尊者……”
靈吉心中冷笑,對方早已失去了真我,連名字也不復存在,只是佛門口中的“蚊尊者”。
他盯著蚊道人手中的經卷,見那正是《金剛經》,字跡規整端正,每一筆都帶著虔誠之意。
靈吉心里雖知這是度化的結果,但仍不免生出幾分譏諷。
他低聲道︰“當年的你,曾與金蟬子並稱天地異數,吞日月精華,飲眾生血肉。
如今卻在此抄經,不知你心中可曾懊悔?”
蚊道人停下筆,眉眼低垂,語氣緩慢而沉穩︰“我佛慈悲。昔日之我,沉迷嗜血,戾氣遮心,乃是愚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