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無不可斬之神"六個字每一筆都引發天道共鳴︰
"無"字寫完時，靈山的鐘聲突然走調
"不"字落下時，閻羅殿的判官筆齊齊折斷
"可"字成形時，瑤池的蓮花全部閉合
"斬"字出現時，凌霄殿的匾額裂開細紋
"之"字收尾時，老君爐里的九轉金丹炸爐
"神"字完成時，所有仙家心頭都掠過一絲寒意
九條龍魂看到最後這行字，竟然齊聲長吟。它們盤旋著組成一個巨大的"漢"字。
最後化作一枚刻著"受命于天，既壽永昌"的傳國玉璽，穩穩落在朱裕同掌心。
當九枚玉璽歸位的剎那，朱裕同身上的玄黑龍紋帝袍突然燃起紫色火焰。
那火焰不燒衣袍，反而將布料上的龍紋一條條"燒"得活了過來。
九條黑龍掙脫衣袍束縛，在空中首尾相餃，化作一道燃燒的冠冕懸于人皇頭頂。
"轟——"
一道貫通天地的紫光從朱裕同背後升起，光柱中緩緩浮現出頂天立地的巨人虛影。
那是個赤腳戴斗笠的老農形象，斗笠邊緣還沾著幾片新鮮的稻葉。
可當虛影彎腰時，整個長安城的地面突然下沉三寸——這是天道在向人皇法相行禮！
更驚人的是虛影肩上那柄鋤頭。
鋤刃上沾著的根本不是泥土，而是凝固的星砂！
每當鋤頭移動，就有細碎的星光簌簌落下，在長安街頭下起一場微型流星雨。
法相抬手摘下斗笠的瞬間，三十三重天突然集體震顫。
斗笠邊緣的露珠滾落凡塵，化作九顆水珠懸浮在朱裕同身前——這竟是當年神農嘗百草時收集的九滴"人間至苦淚"！
"鏘——"
斗笠化作青銅巨劍的聲響，震得瑤池宴會的琉璃盞全部炸裂。
劍身上天然形成的紋路，細看竟是無數跪拜的百姓虛影。
最可怕的是劍格處瓖嵌的寶石，那分明是半顆被煉化的蟠桃核！
劍鋒所指之處，三十三重天的雲霧如見光的雪般消融。
躲在第九重天的玉帝正在偷吃葡萄，突然發現自己的凌霄寶殿屋頂"消失"了——整個天庭就像被掀開蓋子的蒸籠，所有神仙都暴露在劍光之下。
值日星官手里的《天條》突然自燃，火苗組成四個大字︰"德不配位"；
月老的姻緣線集體轉向，全部指向長安方向；
就連老君爐里的六丁神火都突然變成凡間的灶火，差點把一爐九轉金丹燒成煤球。
紫金色的天道之眼自九天之上緩緩睜開，剎那間，整個長安城仿佛被某種至高無上的意志所籠罩。
原本紛紛揚揚的雪花驟然停滯，懸浮于半空，每一片晶瑩剔透的冰晶都映照出天道之眼中流轉的浩瀚星河。
若有人凝神細看，便會驚覺——那星河中的每一顆星辰，竟都是人族歷代先賢的虛影！
"咦？"
張小刀下意識伸手，接住一片靜止的雪花。
冰晶在他掌心微微顫動，折射出奇異的光暈。他眯起眼楮，湊近一看，瞳孔驟然收縮——
那雪花之中，竟封存著一幅栩栩如生的畫面！
少年時的朱裕同，赤著腳站在泥濘的田間，彎腰插秧。
他的動作笨拙卻認真，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入渾濁的水田里。
而在他的身後，隱約可見無數模糊的人影，他們或耕田、或織布、或讀書、或習武……那是人族千百年來最平凡，卻也最堅韌的縮影。
"這……"張小刀喉嚨發緊，喃喃道，
"天道之眼，竟在映照人間？"
侯燁站在他身旁，雙眼微眯，瞳孔深處泛起一抹金芒。
他仰望著那高懸于蒼穹的紫金巨眼，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不對勁！
上一次在試煉之地所見的天道之眼，充斥著扭曲的黑蓮紋路，每一道眼紋都如毒蛇般蠕動，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而此刻的天道之眼，卻純淨得近乎可怕！
它的虹膜上沒有一絲七情六欲的紋路，亦無象征天道權柄的法則鎖鏈，甚至連最基本的情緒波動都感受不到。
它就像一面剛剛打磨好的鏡子，冰冷、純粹、毫無雜質，僅僅只是倒映著世間萬物，不摻雜任何主觀意志。
"這哪是天道之眼……"侯燁低聲自語，
"這簡直像是……"
——曾經那個公正的天道！
一個荒謬卻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
若天道已被黑蓮侵蝕，那此刻浮現的，究竟是回歸本真的天道，還是……某種更可怕的東西？
記憶如潮水般翻涌，剎那間將侯燁的意識拉回試煉之地——
那日的天道之眼，與此刻截然不同！
它的瞳孔中央，盛開著一朵妖異的十二品黑蓮，蓮瓣漆黑如墨，邊緣卻泛著猩紅血光。
每一次開合，都像是某種古老邪物的呼吸，噴吐出粘稠的黑霧。
那霧氣中裹挾著無數破碎的元神殘片，如同被咀嚼後吐出的殘渣，淒厲的哀嚎在虛空中回蕩——
有龍族的龍魂，鱗片剝落，龍角斷裂，在霧中痛苦翻滾；
有鳳族的殘魄，羽翼焦黑，涅盤之火早已熄滅；
甚至還有幾位熟面孔的仙官，他們的元神被撕成碎片，卻仍保持著死前驚恐萬狀的表情……
"系統！"侯燁在神識中厲喝，
"調取對比影像！"
【叮！正在加載歷史記錄——】
眼前驟然浮現兩幅截然不同的畫面，如鏡面般左右對立——
如今的天道之眼！
只見瞳孔如清澈的寒潭，倒映著眾生百態，無悲無喜，無善無惡，
里面的虹膜上流轉的星河中，人族、妖族、靈族皆平等映照，
沒有法則鎖鏈的束縛，亦無情緒紋路的干擾，純粹得近乎冷漠
而記憶中試煉時的天道之眼，每道眼紋里都爬滿黑色根須，如同血管中蠕動的寄生蟲。
瞳孔被黑蓮佔據，蓮台下方垂落無數細絲，如提線木偶般操控著天道運轉，
最駭人的是——黑蓮的花蕊處，竟盤坐著一道模糊人影！
那人影佝僂著背脊，雙手捧著一截金色的東西，正貪婪地啃食著。
侯燁定楮一看，渾身汗毛倒豎——
那分明是半截天道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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