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箏手中的柳環編了一半,已初具樣式。
听著不遠處傳來的牛叫,她問道梅蕤“听古管家說,莊上有二十頭耕牛。秋收將近,近來可是在養牛?”
對農戶和耕牛來說,秋收是一年中的大日子,故在秋收到來之前,無論是人還是耕牛,都要好好養一養身子,養一養膘,來迎接秋收。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梅蕤懷中抱著柳枝,微微上前半步道“回大人話,近來耕牛都吃的精飼料,每日早晚各喂一次,莊上牛棚,小女兄長也請了匠人前來,將其重新修繕了一番,以防病害。”
沈箏聞言點頭,“護牛就是保秋收,理應如此。不過你上頭還有個兄長?今日怎未瞧見?”
難道梅管事緊跟潮流,重點培養女兒而非兒子?
“小女上面是有位兄長,名禮,但兄長他”梅蕤略顯遲疑,後又答“他近來染了風寒,多日未見好,今日大人您前來,父親擔心他將病氣傳給您,便讓他在後莊靜養。”
“原來如此。”沈箏撥開面前垂柳,又問“那你兄長在莊子上,負責哪些事務?”
梅蕤思索後答“采買易損耗農具、收取佃戶雜費、管理牛棚日雜等事務,都歸兄長負責,也是較為辛苦。”
聞言,沈箏編環的手滯了片刻。
梅禮負責的這些事務,听起來繁雜,實則都是權利邊緣之事。
既踫不到大錢,也管不到佃戶,他唯一能管一管的,好像也只有那二十頭耕牛了。
那麼大個親兒子杵在莊子上,梅管事卻不願放權給他
看著低眉順眼的梅蕤,她斂起神色,加快了步子,問道梅蕤“梨樹林還有多遠?”
“回大人話”
“蕤兒小姐!”
一道喊聲傳來,打斷了梅蕤未說出口的話。
沈箏側首看了梅蕤一眼,又轉頭看向那道跑來的身影——上身粗麻布短褐,下身犢鼻 配綁腿,兩個腳丫子直接踩在地上,標準的佃農打扮。
“蕤兒小姐,真的是你!”見到梅蕤,佃農似很是驚喜,驚喜下,又藏了一絲憂愁,“蕤兒小姐,我、我方才遠遠就瞧見好像是你,本不想打擾你與姐妹小聚,但但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只能求到你面前來”
“張伯?”梅蕤一邊驚訝于佃農的話,一邊急忙解釋“這位不是我”
“讓他說。”沈箏將半成品柳環掛在腰間,看著梅蕤道“你以摘梨為由,將我引至此處,不就為了這一刻嗎?”
對上沈箏直白的目光,梅蕤大驚失色,“小、小女”
“不必解釋。”沈箏抬手打斷了她,轉頭看向張佃農“這位老漢,你方才想說何事?”
張佃農在溪柳莊當了一輩子佃戶,平日見過最厲害的角色,便是梅管事。
此時瞧著梅蕤面上驚懼非常,他不禁也緊張起來,下意識問道“這位姑娘,你是?”
“我是沈府之人。”沈箏道“主人家派我前來看看,你有何事,直說便是。”
“沈、沈府?”張佃農面色驟白,下意識後退半步,搖頭道“沒、沒什麼事,我就是想問問蕤兒小姐,牛可不可以把牛拉出來遛遛,對,就是這樣。”
沈箏眉頭皺起。
還未開口追問,梅蕤便急了“張伯,秋收在即,農桑之事開不得玩笑,你有什麼事便說吧。”
張佃農腳步一滯,“蕤兒小姐,其實真沒什麼大事,我們”
“說!”梅蕤聲音拔高不少。
張佃農被她嚇到,面上露出掙扎之色。
“哞——”
一聲牛叫傳來,他肩膀微微一抖,似是下了決心。
“好!我說!”說罷,他轉身往田坎走去,“沈府的大人,還有蕤兒小姐,請隨我來。”
他領著沈箏二人穿過一片菜地,又拐了個彎,一排牛棚出現在沈箏眼前。
與梅蕤之前所說“牛棚專門修繕過”不同的是,眼前牛棚破破舊舊,毫無修繕痕跡不說,棚頂還漏光,就連地上的爛泥,也已達半尺之深。
棚里耕牛正吃著草料,頻繁甩尾,眼角還掛著濁淚,棚地里還有一些稀溏牛糞便,一看便知,這些牛害了病。
沈箏懂了。
難怪梅蕤要設計這一出戲。
她看著一只來回踱步的牛,問道“這只牛一直喘氣,鼻流清涕,好似比其他牛病得更重?”
張佃農點了點頭,聲音中已有了顫意“它病得最重晚上不肯臥覺,白天不肯吃草料,再這麼下去,遲早要倒啊我給它喂艾,它也不肯吃,是生氣了,想活生生病死自己”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把干艾給沈箏看。
沈箏接過艾草聞了聞,又問“它們生的什麼病?梅蕤同我說過,梅禮請工匠修繕了牛棚,眼前這修哪兒了?”
“棚頂漏雨,地上濕寒,它們臥了濕泥,染了寒疾”看著那幾只萎靡不振的老伙計,張佃農也不再隱瞞,一口氣全說了“一開始,我發現棚頂漏雨,牛腹毛沾了濕泥,便想著自己修修,可這牛棚實在是太破了,外面下大雨,棚里也下大雨光修繕,根本不頂事。”
“然後我便找了禮少爺,說牛棚必須重修,秋收在即,耽誤不得了。禮少爺答應得好好的,可過了好幾日都沒動靜,這期間,我就將家中的舊草席也拿了過來,蓋在棚頂給牛兒們擋風遮雨。”
“可眼下您也看得到,牛棚地勢低,只要一下雨,地上就積水,若是不將地夯高些,牛晚上臥棚還是得受涼。所以,我就又找了一次禮少爺,這次禮少爺確實帶了莊丁過來,可”
張佃農頓了頓,指著牛棚道“禮少爺只讓人鋪了一層棚頂這哪是敷衍我啊,這是敷衍我的老伙計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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