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仗聲起,青煙裊裊,閱覽樓正式開門。
今日余、沈兩家小子姑娘們齊上場,在樓內招呼著來往看客。
余南姝嘴巴最甜,余九思高大板正,二人就一起守在門口,維持來往秩序。
裴召祺和程愈最沉穩,便一起守在登記處,協助登記處的伙計登記書名、借書人姓名。
還有莊泉也兄妹,今日也跟著來湊了熱鬧,兄妹二人在書架區待著,跑前跑後幫人找書、帶人登記。
馮千枝則守在閱讀區,安排方子彥和伙計們給看客端茶送水,順帶記賬。
對馮千枝來說,記賬什麼的最簡單了,畢竟在同安縣之時,她可當過好幾個月的醫館小掌櫃。
看客們進了樓之後,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放輕了腳步,沈箏與余時章身在樓外,一丁點雜音都沒听見。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進行著,這時,數輛馬車紛至沓來。
沈箏和余時章轉頭看去,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
當官久了,自是認得出同行坐騎。
很明顯,這些馬車都是官家的。
待一連串馬車穩當停好之後,他們看清了來人。
“季大人,岳大人?”沈箏斂袖上前行禮。
這倆冤家,今日竟坐了同一架馬車,倒是罕見。
剛喚了二人一聲,後面馬車上又下來幾人,沈箏氣都沒勻一下,又轉身問好︰“下官見過林老將軍、魯將軍、林將軍。”
看著走近的眾人,余時章笑道︰“諸位大人來捧場的?真是多謝。趕緊里面請,嘗嘗樓中粗茶。”
林老將軍甩開林繁允的手上前,輕哼一聲,“打以前我就不樂意听你說話。朝廷的樓,還說什麼捧不捧場,我們這叫來盡綿薄之力。”
余時章假笑一聲,“行,那趕緊把你的‘綿薄之力’拿出來,給大家開開眼。”
二人自前段日子起,便有一些不對付。
余時章瞧不上林繁允,逮著機會就給沈箏說人家壞話,林老將軍覺得余時章站著茅坑不拉屎,打著沈箏“家里人”的名頭,瞧不起這瞧不起那的。
這不,不過簡簡單單兩句話的功夫,二人又橫眉豎眼起來。
“小沈啊,你來。”林老將軍喚道沈箏︰“我那笨孫兒說要給樓里送開業禮,我這舞了一輩子刀槍,也不知道他那些小禮物有沒有送到實處,來,你快來幫忙看看。”
沈箏轉頭,林繁允笑著對她點了點頭。
余時章暗叫不好,轉頭隨便抓了個伙計,“去,將守門那倆給叫來。”
伙計一愣,轉頭確定道︰“伯爺,您說的,可是貴府小姐和少爺?”
如此尊貴之人,怎麼能叫“守門的”呢.......
“就是他倆。”余時章絲毫不覺有何不妥,催促道︰“趕緊的,讓他倆別站在門口傻樂,大事要緊。”
伙計領命前去,兄妹二人轉頭一看,如臨大敵,守門都顧不上了,三兩步就跑了過來。
“林兄!”余九思上去就勾住林繁允肩膀,夾著人就往樓內帶,“你看你,來了怎的不進去?我記得你愛看兵書是不是?巧了嗎不是,我給你說,樓內精品閣有幾本好書,旁人我們都不給看,走走走,我領你去看,想看多久都行。”
林繁允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帶著走了幾步。
待反應過來之時,已經掙不開了,“沈大人,在下隨九思過去去就......咳咳咳,九思,你好像勒得我有點喘不過氣來了......”
余九思連拉帶拽,將人帶進了樓,林老將軍正欲朝余時章發火,余南姝笑眯眯地靠了過去。
“林爺爺,您近來身體可好?”
林老將軍一看見她,肚子里的火氣一下就沒了,“小南姝?你都長這麼大了,看來同安縣的水土確實養人......”
他林家一向稀罕閨女,可家中後輩全是小子,看著就鬧心。
眼下有個乖乖巧巧的閨女拉著他,問他身體好不好,他一邊開心,一邊心中泛酸。
這麼好的小姑娘,咋就是余時章家的呢。
這頭,余南姝把林老將軍哄得眉開眼笑,那頭,沈箏被季本昌幾人領著,看他們送的“開業禮”。
——文竹綠植、驅蟲香包、書架書桌、暖爐燈具.......
他們送來的開業禮,雖不算貴重,但都是實用之物。其中,甚至還有修補書頁的全套工具,可見他們準備禮物之時,確確實實費了心思。
沈箏剛喚人將這些禮物記下,便見兩道身影朝他們走來。
嚴豐詞臉上帶笑,神情熟絡,剛一站定就開始寒暄︰“來遲了,來遲了。諸位大人都在呢?我方才只顧著看樓內,竟沒瞧見你們在這邊,真是失禮......”
話音落下,遲遲沒人接話,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嚴豐詞笑意不減,開始點名寒暄︰“沒想到老將軍今日也來了,您好幾日沒來上朝,身子可還好?”
林老將軍眉頭一皺。
都是問他身體好不好,怎的小南姝說得討喜,這人說得討厭呢?
“你這是什麼話?”林老將軍負手往前兩步,神色不悅,“本將軍身子好著呢!沒來早朝就是想多睡會兒,怎的到你嘴里就是害病?”
嚴豐詞笑意一僵,趕忙道︰“老將軍誤會了,下官不是那意思......”
林老將軍冷哼一聲,不再接話,季本昌幾人還在拉著沈箏聊天,連個眼風都沒給嚴豐詞。
如此明顯的差別對待,讓嚴豐詞面上無光極了,卻絲毫不敢發作,只能賠笑︰“下官突然想起,監中還有要事未處理,便先回去了。”
轉身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來,對余時章說︰“還未恭喜伯爺和沈大人,下官在此,祝閱覽樓宏圖大展書香遠,駿業日新卷氣濃,告辭。”
待他一走,沈箏幾人又湊到了一起。
季本昌看著國子監大門,說︰“別看他說起話來笑呵呵的,心思可多著,小沈,你們樓里可要多多注意。”
林老將軍也說︰“這次陛下將閱覽樓交給了你們,他心中肯定有恨,只是暫且蟄伏罷了,你們需當心。”
幾人在這邊專心說著嚴豐詞壞話,那邊還在排隊的百姓紛紛猜測。
“那幾位是什麼來頭?連國子監的大人都被趕走了。”
“那個小撇胡子,我好像在哪見過,應該是戶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