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幾人合力抬人之時,任誰都沒想到,方才最為膽小、嘴上哭喊“害怕”的那男子,反而是幾人中手腳最穩的。
他不僅在移動間極為小心,甚至在過程中反復觀察另幾人姿勢,從而及時調整動作,以達配合他人的目的。
分明是素不相識的幾人,不過頃刻便鍛煉出一抹不同尋常的默契來,逐步磨合之後,步子竟愈發整齊輕快起來。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左右左!左右左!左右左!”
待到最後,變成了幾人搬著門板飛速在前急速移動,大夫提著藥箱在後狂追。
“慢些!慢些!看路啊!莫要傷到患者!”
與追隨在後的一眾路人相比,身為患者“母親”的婦人則更像無事過路之人。
瞧著手持剔骨刀的屠夫背影,婦人終于敢大聲喘氣兒了,“有馬車為何要抬著去?”
她抬起下巴看向站在原地的莫輕晚,片刻後“哈”了一聲,尖笑起來,“我還以為你多能耐,天女下凡呢,搞半天是怕人死你馬車上啊,裝什麼!”
莫輕晚聞言也笑了起來,這個笑只維持了頃刻。
“王公子,麻煩您一件事。”
王廣進抱胸走了上來,上下打量婦人一眼,只說了一句話︰“我怕我一拳不夠她捱的。”
婦人聞言驟然後退兩步,護住胸口,“你們想做什麼?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敢打我!”
莫輕晚嗤笑一聲,“打你?髒了我朋友手。”
她朝留在原處的稀疏人群喊道︰“諸位搭把手,咱們將這位‘娘親’一同送到醫館去,免得大夫心好,先給病患醫治了,到頭來‘娘親’跑了,留下大夫吃啞巴虧。”
眾人一听——“姑娘此言甚是有理啊!”
“諸位,病人得治,但這‘債主’,咱們可不能讓她跑了啊!”
“上!”
眾人看似活捉“債主”,實則泄憤,動作間都下了狠手,活像押犯人一般,押著婦人跟上了馬車。
婦人一邊掙扎,一邊尖叫︰“我要報官,我要報官!光天化日之下強搶婦女,還有沒有天理了!官爺!官爺呢!縣令老爺,哦不,知府老爺在哪兒!”
她整個人直直往地上墜,但押著她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漢子們對視一眼,突然手上一齊用力,直接將婦人抬離地面,往前方跑去。
“放開我!啊——放開我!搶人了,幫我報官啊!”
周遭無人回應。
再觀最前方之人,不再是抬著傷患的幾人,而是兩名精瘦男子。
他們二人健步如飛,一邊在前開路,一邊高喊︰“都讓讓,都讓讓!莫要擋路!人命關天!”
無論何時,“人命關天”四個字分量都極重。
畢竟除卻生死,其余都是小事。
不過片刻,本還不算寬敞的街道仿佛被利器劃開,原本行走在街道上之人紛紛靠邊,在街道正中留下一條“生命通道”。
眾人先是看到那躺在門板上,生命垂危的小姑娘之時,心口都不自覺一縮,暗自間祈禱——望性命無憂。
但過了一會兒,他們又看見了四肢皆被抬起,正胡亂掙扎的婦人,不禁一頭霧水。
“這後頭鬧得是哪出?莫不是人是她打的?”
“不知,跟去看看?”
待到傷患被安置在醫館中時,外頭早已堵得水泄不通,嘈雜聲不絕于耳,前來看診的病人都需使勁兒擠進來。
屠夫看似直來直去一人,實則不然。
待他在醫館門口瞧見那婦人之時,咧嘴一笑,二話不說朝她走去。
“你、你、你干嘛!”婦人雙腳剛著地,一邊後退,一邊強裝淡定開口質問。
“不干嘛。”屠夫咧嘴一笑,虎牙上映照出剔骨刀獨有的寒光,“看著你,免得你跑了罷了。哦對了,你方才不是說能證明你是她親娘嗎?戶籍呢?拿出來看看。”
婦人眼珠一轉,“戶、戶籍?當然放在安全的地方了,怎會隨身攜帶?我這便去取!”
她雙眼緊盯著剔骨刀,腳步緩緩後移。
屠夫一轉刀把,三兩步上前,“外頭不安全,我陪你。”
“不、不用,我是她娘親,我不會跑的!”
屠夫兩耳一堵就是不听,“少廢話!老子陪你去!”
......
因著病患昏迷,又是個小姑娘,圍在旁邊的幾位大夫都不自覺犯了難。
病患無自主意識,則代表他們無法獲得病患感受描述,無法初步判別內里傷情。
病患又是個小姑娘,他們更是不敢隨意脫下對方衣裳——听出診的藍大夫描述,都能知道病患母親是位胡攪蠻纏之輩。
藍大夫雖也有些為難,但瞧著那副雙眼緊閉的年輕面容,終究是一咬牙。
人是他接回來的,那他便得負責,將人命保住!
他手執木棍,撐開小姑娘口腔,觀察片刻後,又隔著外衫逐一輕按小姑娘肋骨。
“自上次清理過後,病患口鼻不再出血,脈象也逐漸平穩,初步判定內髒未有損傷,或只是骨折。我先瞧瞧是否肋骨骨折,稍後.....若她再不甦醒,便只有探查胸骨與鎖骨了。竹童,按照方子去煎藥。”
無論如何,髒腑沒事都算得上個好消息。
藍大夫暗自舒了口氣,將開好的藥方遞了出去。
眾人聞言一並松了口氣,懸在心口的石頭落了一半。
莫輕晚一直守在旁邊,眉頭微皺,“那大夫,她為何還是昏迷不醒?”
藍大夫依舊在探按肋骨,手指移動輕觸間,小姑娘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或是疼痛,使她整張小臉都皺到了一起。
“咳咳——嘶——好痛......”
緊閉許久的雙眸緩緩睜開,她迷茫地躺在門板上,迷茫地看著陌生的屋頂。
視線轉動間,終于瞧見了一張不算熟悉的面孔。
“姐姐......”她短暫又急促地呼吸兩下,不顧大夫制止,眼楮眨巴眨巴看著莫輕晚,嗓音嘶啞︰“姐姐,您沒事吧......”
莫輕晚略微湊近些許,愣神反問︰“我為何會有事?”
“我之前好像撞......咳咳咳——”
小姑娘本想回話,但下一刻又咳嗽起來,藍大夫急得跳腳,“小姑娘,莫說其他的了!你慢慢地、慢慢地告訴我,身上哪里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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