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字一出,場上鴉雀無聲,眾人陷入沉思。
沈行簡望著木板上那個漆黑大字,瞳孔微縮,轉頭看向沈箏。
“沈大人,您的意思是,利用‘奢侈品’稅收來調整貧富差距?”
稅收,對出身戶部的沈行簡來說毫不陌生,但......“奢侈品”稅收,顯然與眼下大周存在的眾多稅況不同。
高額的、被人為賦予意義的產品,稅收必定不低。
而“奢侈品”買賣雙方作為稅務的承擔者,他們會願意為這種人為賦予意義的高額稅價買單嗎?
沈行簡下意識站了起來,圍著眾人來回踱步,“如今大周商戶售賣物件本就要承擔不低稅務,若再加上一項‘奢侈稅’.......”
他擔心那些商戶不願意。
“你錯了。”沈箏一同站起來,拿炭筆在板上寫上三個字——消費者。
她看向沈行簡,“沈大人,其實不論是您還是本官,或是在座諸位都明白,消費稅的本質,並非由商戶承擔,而是轉嫁給消費者。無論商品價格高低,都沒有商戶會去做賠本買賣。”
沈行簡默默點頭。
“所以。”沈箏輕輕拍了拍木板,“為此買單的是消費者,那商戶需要考慮的,便是如何讓這些消費者心甘情願掏兜。而咱們作為官員要考慮的,便是如何幫助這些商戶,從而達到利用稅收充盈國庫的目的。”
余時章贊同不已,“自沈箏那日與本伯說過此事後,本伯便一直在思考。朝廷對高額奢侈品征收高額‘奢侈稅’,可以在不增加普通百姓稅務負擔的情況下,達到充盈國庫的目的。苛捐雜稅,稅得是民脂民膏,但奢侈稅,卻是定向征收。”
夕陽隱去,莫輕晚拿出油燈放于燈架之上,點亮了漆黑寒夜。
沈箏攏了攏衣裳,又在板上寫下幾個字。
“其實奢侈稅的用處很多,不止是充盈國庫、調整貧富差距。引導消費、保護咱們大周本土產業,征收進出關稅,都是其益處。”
沈行簡舉起油燈走上前去,看著“進出關稅”四個字微微愣神。
片刻後,他看向沈箏,“沈大人的意思是,咱們可以讓奢侈品走出大周,從而利用稅務轉移,征收他國富商稅款?!”
對沈大人來說,征收本國富商稅款竟還不夠?!
油燈火光在沈箏眸中閃爍,她笑眯眯看向沈行簡,反問︰“難道不成?咱們為官,要將目光放長遠。”
“琉璃已出世,若咱們不先發制人,往後各行奢侈品售賣都會處于被動方。但由咱們先提出奢侈品概念,佔據主動地位,那他國富商想購買這些物品,則需要向咱們支付比奢侈稅更加高額的進出口稅。”
沈行簡听後腦中驀然浮現出一道身影。
此人大半生都投入于戶部,致力于......只進不出,一毛不拔。
若被那位听到此法,怕是要兩眼汪汪地拉住沈大人雙手,高喊——“知我者沈大人也!”
但只靠一眾商戶想將“奢侈品”做起來,或許有些天方夜譚——非古董器物,又非金銀玉石,願意為之買單者,怕是寥寥無幾。
可......若加上朝廷支持呢?
對那些有錢無勢的富商來說,有權有勢的朝廷官員,便是他們爭相模仿的對象。
拋玉在前,何愁引不出金銀?
“此法或許當真可行!”沈行簡勻了口氣,坐了回去,“那諸位覺得,這‘奢侈稅’,當定幾成?”
眾人齊齊看向沈箏。
沈箏早已考慮過此事。
前世中,國家會征收兩成左右的產品奢侈稅,但其實處于國庫角度來看,兩成奢侈稅其實還是有些不夠看,其稅收大頭,其實還是“進口稅”。
由消費者承擔的進口稅,遠遠多于國產奢侈稅,但其實這不是國家願意看到的。
畢竟產品收益大頭,照樣落入了外國企業口袋當中。
所以現在的沈箏,要站在“外國”的角度設立奢侈稅,將大周打造成一個“出口大國”。
不論是平價的糧食棉布,還是貴價的琉璃器皿、設計精美的奢侈品,都是將手伸進外邦口袋撈錢之法。
“在原本稅收之上,至少增收兩成奢侈稅,一至五成出口關稅。”沈箏看向沈行簡,“但具體的,並非咱們能定的。此事還要麻煩沈大人去信戶部,由戶部諸公商討後上書。”
“五成?”沈行簡與眾人一同倒吸一口涼氣,齊聲問道︰“怎的如此高?”
這外邦富商也不是傻子,豈會願意承擔如此之高的稅務?
沈箏笑著擺擺手,“不高不高,幾成而已,哪里高啦?咱們可以對于不同國度設立不同關稅,比如咱們與倭國交惡,鮮少有貿易往來,那就給他們定五成關稅嘛。其他國家的富商中都掀起奢侈品熱潮,倭國富商豈能當真被隔絕在外?”
奢侈品,賣得就是體驗,賣得就是“自己有他人無”的超脫之感。
接下來,眾人又圍在一起詳談一番,最終決定由沈行簡先給戶部去信,問問戶部諸高官意見。
沈箏似是想到什麼,朝莫輕晚招了招手,對她說道︰“此事便先如此決定,待幾日後那些外商過來,由你與沈行簡大人接待一下,你們好好與他們說說。”
莫輕晚雙眼驀然瞪大,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沈大人,您是要小女......”
這麼大的事兒,沈大人竟又交給自己了?
“怎的?”沈箏笑著揶揄︰“是你不行?那本官到時只有親自會會他們了。”
女人哪能說不行!
莫輕晚一把拉住沈箏手腕,連連點頭︰“行!行!小女行!沈大人,多謝您願意給小女這個機會。”
沈箏拍了拍她手,湊過頭去悄悄說道︰“想必這幾日你也看到了,沈行簡大人的性子有些......不好說,所以待到那時,有些話他不方便說的,便要你去開口,知道嗎?”
莫輕晚與沈行簡性子,算得上互補。
一個平日寡言少語只善談判,一個久經商場,還算得上圓滑。
“小女明白。”
莫輕晚偷偷看向低頭沉思的沈行簡。
這位大人,性子是有些......特別。
沈箏望了望天,“天色不早了,本官說今日最後一件事。”
眾人本都欲走了,听到後又硬生生停住了動作,看向沈箏的眼神頗有埋怨。
當真是把他們當騾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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