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復看到護具的第一句話便是︰“方祈正變大方了。”
沈箏微微一笑,將護具從腦袋頂套好,整理道︰“是啊,他都沒說讓咱們先給總司打報告,等總司批了再給咱們。”
梁復也將護具套了起來,笑道︰“若真是這般,本官只有去柳陽府,躺在鹽鐵司門口鬧了。”
時間一晃而過,這幾日的試驗,也都沒有成功。
梁復有些急躁,眼白血絲遍布,死死握著炭夾問道︰“沈大人,您說......外邦真的造出琉璃來了嗎?”
這句話看似懷疑外邦,實則懷疑自己。
反觀沈箏心態就比他好上不少,笑道︰“說他們造出琉璃,下官是相信的,但他們造出來的琉璃,與咱們欲造的琉璃,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能做鏡片的玻璃,與只能用來吹拉做成器皿的玻璃,是兩個概念。
梁復不過高興一瞬,下一刻便又泄了氣︰“可人家總歸是造出來了,咱們這......”
他看著地上擺著的黑坨坨,無奈道︰“算上這次,咱們都失敗七次了,還好第五主簿送來的原料多,不然哪兒能經得住咱們如此浪費。”
他話語中的失落與喪氣不難听出,沈箏拿了個小馬扎坐在他旁邊。
“梁大人,那不能稱作失敗。”她拿起地上褪了溫的黑坨坨,往地上摔了一下,頓時黑坨坨四散開來,地上到處都是碎渣滓。
她又說道︰“那只能稱作,在通往成功的大道上,咱們又向前邁了一步。您想,每一次試驗結束,咱們是不是都能找到失敗原因?下一次試驗是不是也避開了?”
梁復嘆了口氣。
他本就是工部之人,自然明白沈箏話中意思,可......
可每一次個舊問題避開之後,總會有一個新問題被引出來,就好似......他們走的路本就是錯的,只要他們選擇這條路,便一定有無窮無盡的問題等著他們一般。
沈箏沉默片刻,將小馬扎往梁復挪了挪,看著他的雙眼認真說道︰“梁大人,這不像你。”
梁復有一剎那愣神。
他何嘗不明白沈箏話中之意。
他們工部造物,最不怕的就是“失敗”二字。
往日在工部之時,莫說像如今這般失敗幾次,就連成百上千次,都是有的。
且要面對失敗的,也不是他梁復一個人,而是工部上上下下數百人,甚至一代又一代,將生命投入到“造物”中去的人。
他們也會急躁,也會氣餒,可他們更會收拾好心情,迎接下一次的“失敗”。
正如沈箏所言,如今這般,著實不像他。
二人沉默許久,只有爐中未滅的零星炭火“滋滋”作響,在寒夜中給二人帶來一絲暖意。
“本官是急了。”梁復看著地上四散的碎渣,又看向沈箏。
“陛下下令,命你參宴,這本是好事。可沈大人,這一年來你風頭太甚,莫說朝廷當中會有人將矛頭對向你,就連那些外邦,都會想方設法從你身上下手,不論是善意或是惡意,你都需要一回京便......站穩腳跟。”
沈箏手掌微微收攏。
梁復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擔憂。
原來梁復不是不信他們能造出玻璃,而是他將玻璃,當做了沈箏此次回京的“後盾”。
只要她能在太後壽辰上拿出玻璃,不論是外邦使者還是朝廷眾臣都會明白,她沈箏,不能惹。
而早已問世的水稻與棉布,算不得壽辰時的賀禮,只有新造出來的玻璃,才能將那些明里暗里的惡意,殺個干干淨淨。
想明白的沈箏鼻子微酸。
她說老頭急啥呢,原來是害怕她回京沒法應付那種大場面,受欺負。
那她也不藏著掖著了。
“梁大人,下官此次準備的賀禮,可不止琉璃一樣。就算咱們未能在兩月內將琉璃造出來,也會有一物,給下官托底。”沈箏笑著說道。
“噢......”梁復還沒反應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騰”地站起來,盯著沈箏腦袋頂叫道︰“什麼?還有新寶貝?!”
沈箏笑著抬頭,不言。
梁復下意識看向高爐,“不會是鋼吧?”
想來也有這個可能,現在鹽鐵司已經逐漸掌握提純之法,待鹽鐵司向工部輸送足夠多的熟鐵精鐵後,那鋼......還遠麼?
“不是。”沈箏依舊笑眯眯的︰“就算咱們與工部真鍛出鋼來,也不能讓鋼太早露臉,至少......不能急吼吼地在無數外邦之人面前露臉。”
沒哪個國家會在有一丁點兒進步成果之時,便對外大肆宣揚——這不是等著外邦給你找事兒嗎?
且將鋼器用作軍備,可謂是兵部一大殺手 ,傻子才會在打仗之前急于展示。
“那是什麼?”
梁復腦子當中過了很多事物。
不得不說,不論是同安醫館還是縣學,都有眾多可取之處,特別是縣學。
數字算術、力學等東西,隨便拎一個出來也能掀起一陣風波,但卻比不上水稻棉布或是琉璃,因為這些都還在摸索階段,還不夠完善。
看著梁復好奇的雙眼,沈箏神秘一笑,問道︰“梁大人,您覺得若將石頭化成漿水,在地面鋪開之後,再等它干透,重新變回石頭,如何?”
“啥?”
沈箏說的每一個字,梁復都知道是啥意思,可當這些字組成一句話後,他咋听不懂了?
“啥石頭化水鋪平,又變回石頭?”
“就......不要青磚地了。”沈箏說︰“青磚要不就是天然石塊,要不就是需要煆燒月余的黏土,成本也太高了些。咱們直接用石頭漿水鋪地,防水防曬防重物打砸不說,樣式還能隨便弄,想鋪厚點就厚點,想弄台階就弄台階,甚至還可以在上面刻畫花紋,您覺得如何?”
他覺得如何?
梁復腦袋都是懵的。
這事兒他想都不敢想,能覺得如何?
他沉默好半晌,才咽口水道︰“這......不能吧沈大人,石頭燒不化的,又如何能變成漿水?”
“加水唄。”沈箏說得理所當然,“石頭煆燒完再加水,不就是漿水了?三合土地,不也是這麼弄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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