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安縣,縣衙。
黑金牌匾下,是兩個隨風而動的大紅燈籠,漆門上,左右各一門神神色肅穆莊嚴,手持兵器注視著大門外,守護著門內眾人。
一年到頭,也就這幾日能在白日關上縣衙大門。
門是關上了,能擋著內里畫面,卻擋不住內里熱鬧聲響,且這聲響,是直接從後院傳到了前院。
“要切絲啊!這肉是專門拿來切絲的,本伯說過多少次了!你這大刀廚子,這麼粗一根根肉條,炒都炒不熟!”余時章聲音又急又嫌棄。
“啪——”菜刀拍案。
切肉之人嫌他煩得很,言語中是積壓的不忿與委屈︰“你會切你來!整個後院兒,就你手上最閑,嘴上最忙!我這不是在摸索嗎,太久不動刀子了,手生!”
見梁復與自己叫起板,余時章一急︰“我來就我來,刀拿來,讓你看看什麼叫手上真功夫!”
挽起袖子,拎起菜刀,余時章嘴上依舊不饒人︰“虧你還是工部之人,平日的巧手哪兒去了?連個肉都切不好!”
梁復抿唇不語,面上委屈更甚之下,單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余時章一聲“哼”,“看好咯!”
手起刀落間,刀光乍現,余時章這大廚姿勢是拿了個十成十!
“咚——”
菜刀落案,梁復喉間發出一聲爆笑,終于能在言語上壓上余時章一籌︰“還說我呢!您這刀......連肉在哪兒都找不著,哈哈哈哈——!”
菜刀落案,真就落菜板上了!
再觀那坨瘦肉,在旁完好無損......
余時章一手拿著刀,一手摁著肉,一股紅暈從脖子直接蔓延到腦袋頂。
他不敢再看梁復,偷偷咽了口口水,梗著脖子道︰“這第一下,本伯是在試刀!天下菜刀千千萬,若不試試,如何能知道順不順手?”
“那您請。”梁復故意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又做了個“請”的姿勢。
余時章看著右手菜刀,遲遲不敢再落下第二刀。
在另一個案板上切菜的沈行簡見狀嘆了口氣,放下菜刀走了過來︰“您......您二老旁邊歇著吧,這肉,下官來切便是。”
余時章眼中迸發出一股名為“得救了”的光輝,嘴上卻拿喬對沈行簡說︰“小沈啊,可不是本伯非要你切肉的啊。”
那會兒分工之時便說好了,他與梁復切肉,沈行簡切菜,若是被“工頭”沈箏知道他們將活兒交給了沈行簡干,免不得又要听她嘮叨。
什麼恃強凌弱啦,倚老賣老啦,總之就是說得他們兩個老家伙面上無光得很。
沈行簡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絞盡腦汁替二老找補︰“是......是下官想搶您二老的肉切,對,就是如此。”
——不是如此。
沈行簡心里說。
他們二人在旁不是打嘴仗,就是過來騷擾自己,若非有他們在,自己早就將菜備好了。
與其受他們荼毒,不如將人送走。
霎時,余時章二人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欣賞,就差將“孺子可教”四個字寫在臉上。
菜刀被“啪”一聲拍在案板上,余時章與梁復便回“哥倆好”的狀態,一邊解圍腰一邊商量︰“喝茶喝茶!”
倆人就差攬著肩膀一起走之時,一道女聲從旁傳來︰“茶來咯——”
二人面色一僵,看著愈走愈近的沈箏,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頭升起。
沈箏將茶盤往小桌上一放,笑著對二人道︰“都忘了給您二位備茶了,趕緊喝,喝了好......接著切肉。”
二人腳步漸止,心中哀嚎。
為什麼啊!
為什麼啊!
他們一個堂堂永寧伯,一個堂堂工部高官,為啥要听這個七品芝麻縣令的話!
“等會兒再切......”余時章試圖與沈箏打商量︰“行麼?”
“等會兒是多會兒?”沈箏指著一旁試圖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沈行簡︰“等他忙完嗎?”
“......”余時章還欲再掙扎,便听沈箏道︰“是您老說今日廚子不在,剛好咱們大伙自己做年飯,下官都說整點現成的,不弄這麼麻煩,您就要全自己弄......”
賴叔回家過年,封印日內眾人的伙食便成了問題。
好在街上有飯館還開著張,沈箏一開始的意思便是每日訂餐,拿回來熱一熱便好,但余時章非得說今日大年三十,得自己做菜才有意義。
這下好了,縣衙眾人,除了在裴家鋪子的方子彥三人,其他人全都被抓了壯丁!
整就整吧,許主簿與沈行簡還有喬老說他們幾人,便能給縣衙整上一頓豐厚的年夜飯。
但余時章又不干了!
說什麼每人都要做一道菜,這哪兒行?
食材都是賴叔走之前提前采買好的,現成的,哪兒能滿足所有人要求?
說到最後,變成了縣衙眾人齊上陣,一起弄一頓年夜飯。
弄著弄著,李宏茂拎著一只活雞、一只活鴨還有新鮮蔬菜敲門進來。又過了會兒,馮千枝又抱著提前炖好的藥膳來了,就連衛闕都換了身利索衣裳,說今年就在同安縣過年了!
眼見人員逐漸壯大,十來個菜是不夠打底了,沈箏只得給眾人分了工。
許主簿洗菜擇菜,沈行簡切菜,李宏茂殺雞鴨燙毛,馮千枝 面皮包餃子,衛闕劈柴,喬老等著菜備好做大廚,程愈負責臨時跑腿采買,沈箏自己則準備佐料、和調料,順便再給眾人打下手。
而余時章與梁復二人一同切肉,說來都是對他二老優待了!別人都是一個人單干,就他倆能輪著來。
就這,倆人都不想干!
“你切。”余時章抬肘撞梁復︰“我是永寧伯,你去切。”
這會兒想起來自己是永寧伯了?
梁復翻了個白眼︰“您恃強凌弱。沈大人說,同安縣內應當杜絕此等現象。”
“我......”余時章總覺得事兒不是這麼個事兒,但一想到自己做菜是自己提議的,氣勢便弱了半分︰“那你先切,本伯後切。”
“不行。”梁復指著盆里躺著的一大坨切好的肉︰“我都切過了,該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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