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痘是什麼?
不少人都這麼想。
因為“牛痘”二字不好听,不像別的救人法子或藥方,一听便覺得不得了極了,讓人信服。
李時源幾人都認為有必要將牛痘本質交代清楚,隱瞞雖能提高府中接種牛痘效率,但別忘了,牛痘並非一時之策,且有風險在其中。
只見李時源向前兩步,聲音嚴肅︰“牛痘,就是牛染上天花後發的水泡,再經由醫者處理後,給人接種。”
“什麼?!”
“那與主動染上天花有何異?這、這......為何要這樣做!為何會說接種牛痘後咱們便不會再染上天花?咱們、咱們還有命留著去染天花嗎......”
一時間,府兵言語中都充滿害怕與不可置信。
在他們心中,這與主動送死有什麼區別?
但他們忽略了一件事。
蔣至明行至李時源身側,看著他們道︰“你們是不是忘了,本官方才說過什麼?牛天花是輕癥天花,全然不似天花那般駭人!”
“且本官與余郎將,還有二位大夫,皆已接種牛痘痊愈。本官用時較久,臥床三日,但他們三位皆是輕癥,特別是余郎將,幾乎無甚感覺,能吃能睡,能舞刀能弄劍!”
染了天花還能毫無癥狀?
在場一眾府兵在此處駐扎看守已久,也見過不少染上天花之人,什麼畏寒、發熱、起疹子都算輕的,嚴重之人甚至會上吐下瀉、驚厥、甚至死亡。
所以大人所說之話......會是在騙他們嗎?
他們敢如此想,卻不敢問出口,一時之間陷入兩難。
蔣至明不怪他們扭捏,甚至不怪他們防備自己。
人命面前無小事,他早就想到會如此,轉頭便問李時源拿來存放牛痘針的醫箱,當著眾人面打開。
箱內,擺放著密密麻麻的銀針,閃著冰冷寒光,讓府兵們看了便心生畏懼,不由後退兩步。
蔣至明高舉醫箱,肅聲道︰“此內銀針,針尖皆已浸了牛痘,你們既不信,便隨便來個人選一根,本官當場種給你們看。因本官已接種過牛痘,故而不會有任何反應,到時......你們自會相信!”
知府大人親自證明給他們看?府兵面面相覷。
他們有膽懷疑牛痘的真實性,可有膽“逼”知府大人向他們證明嗎?
——沒有。
更何況知府大人向來對他們不差,欺騙他們的意義何在?沒人說得出來。
場面一時陷入寂靜,李時源嘆了口氣,“諸位,天花有多凶險,想必你們都知道,但也正因為天花凶險,故......時日不等人。早一日接種牛痘,便能早一日抑制天花在府中傳播,今日若你們不願......”
他沒將後面的話說出口,但眾人都猜出來了。
府兵不似百姓,需要安撫,需要諸多證明,還不得用強。府兵也是兵,在必要時刻,他們必須、必須遵守命令。
之所以會選擇府兵與府官先接種,便是要他們跟著蔣至明,“以身作則”。
“屬下來!”正當蔣至明欲下令之時,路信先一步站了出來,神色堅定︰“屬下相信大人!大人已為了府中百姓以身相試,屬下這個跟在後面的,又何須怕這怕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屬下既拿了朝廷的銀錢米面,便要對得起這身盔甲!”
說罷,他不畏嚴寒,當著眾人的面脫掉盔甲、外袍,露出內里衣裳,然後愣住。
“大人、李大夫,這牛痘.......如何接種?”
被這麼一打岔,嚴肅氣氛緩和不少,他先前所說之話也猶如當頭棒喝,敲醒了一眾府兵。
府里啥時候最需要他們?不就是眼下這會兒嗎!畏畏縮縮瞻前顧後的,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大人那麼一條金貴命都不怕死,反倒他們糙命一條,還扭捏上了?
“屬下也種!”又一名府兵站了出來︰“任由天花疫發展下去,府中上下早晚都得染疫,既大人和大夫都說這事兒能成,那屬下便種!”
“那我也種!”
“我也種!就在這兒脫衣服是不?”
“......”
眾人一邊“寬衣解帶”,一邊蜂擁而上,活像要玷污蔣至明幾人。
“一個一個來,一個一個來!”李時源抱著醫箱後退,喚道他們︰“衣裳先別解完,待會兒凍著涼了賴牛痘身上!口罩、口罩也莫取,你們還沒種牛痘呢,得防著點兒!”
......
路信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也能踏入知府座駕享受一把。
里面又大又暖和,露出半個膀子都不覺得冷。
他本以為那根銀針要刺到骨頭縫里去才有用,誰承想李時源在他左膀子上先涂了些藥水,而後用銀針輕輕一扎肉。
“好了。”李時源朝他擺擺手,示意他出去。
“啊?”路信抱著膀子,不可置信。
“下去吧。”李時源將用過的銀針收好,對他說︰“下去听候蔣大人安排,再將下一個人喚來。”
這就好了......
被扎的地方已經沒了啥感覺,路信還有些發懵,攏好衣裳跳下了馬車。
“路哥咋被趕出來了?”下一個人問道。
“啥被趕出來了!”路信穿好盔甲,笑罵︰“我都種好牛痘了,趕緊上去,該你了!”
“啊?”一臉懵的府兵鑽了進去,不過片刻又一臉懵地鑽了出來,嘆道︰“李大夫好快......啥感覺都沒有就完事兒了。”
旁邊便是他們臨時休息的處所,接種完之人被安排在內歇息,由張大夫將他們身體反應記錄在冊。
一個時辰過去了,有人想如廁。
兩個時辰過去了,有人肚子咕咕叫。
三個時辰過去了,終于有人開始發熱,眾人不知為何,反倒還松了口氣。
張大夫有些緊張,上前把脈,而後舒了口氣,點頭道︰“低熱癥狀,喝服藥便能好,藥是現成的,你且等著。”
喝服藥就好了......
這還是天花嗎?
李大夫一走,眾人便將發熱之人圍了起來,問東問西︰“是啥感覺?咋我們啥感覺都沒有?你身上痛嗎?腦袋疼嗎?還認得出我是誰嗎?”
被問到之人摸了摸微熱的腦袋,笑罵道︰“去去去,你們沒癥狀就來煩我?賤得你們,小心過會兒也要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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