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輕晚自縣衙離去後,又往範家去了一趟。
將範遲卿牽扯入此事非她本意,但她自一開始便知情,卻隱而不報,終是讓範家遭了罪。
她不是替莫宗凱道歉,而是只求自己心安。
“你是莫宗凱姐姐?”範父聞言臉色難看,抬手欲關門。
“伯父且慢。”
莫輕晚直接將手臂卡入門縫當中,範父見她一個姑娘家,又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終是沒有使勁關門。
他隔著門縫,聲音不耐︰“你不用來尋我們,沈大人說了,此事交由縣衙處理,莫宗凱該怎麼判就怎麼判。你來尋我們,沒用!”
“我不是來求你們原諒莫宗凱,也不是來替他道歉的。”莫輕晚還是維持著那個姿勢,固執地想將話說完。
範父听了有些訝異,隔著門縫上下打量她一眼,“那你來做什麼?你是莫家人,我們不歡迎你。”
如今的莫家在同安縣,儼然已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很快就不是了。莫輕晚在心里悄悄想著。
“伯父,我方才去縣衙尋過沈大人,也與沈大人說了家中意思。”
“你尋過沈大人了?”範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抵著門的手終究是松開了,“那你莫家是何意?”
木門打開,莫輕晚與範父對身而立,莫輕晚認真道︰“我此次前來,只是想說......錯了便是錯了。莫宗凱將依官府之意,按律法處置,您且放心。”
“沒了?”範父久久沒等來她下文,皺眉問道︰“你來就是想說這個?”
人都到了沈大人手中,他自是相信沈大人會秉公處理,讓那莫宗凱伏法,倒也用不著對方特意上門來告知他。
莫輕晚張了張嘴,有些無措,片刻後道︰“給您家中帶來的損失,我家中會負責,您看看這些夠不夠。”
說著,她從婢女手中接過錢袋子,遞了過去。
總歸是莫家的錢,多多少少她都無所謂,還不若拿莫家的銀錢做些善事,給自己與思遠思年積積德。
她往後離去,除了自己該拿的,其余一個子都不會帶走。
範父看著那精致錢袋,光是那布料,都是他往常從未見過的料子。
他突然覺得有些諷刺,又覺得有銀錢真好。
那事對他家來說是天大的麻煩,一家人愁得睡不著覺、吃不下飯,連個住的地方都要想破腦袋,最終來了出嫁的姑娘夫家。但對莫家來說,不過是動動手指,送些銀錢的小事兒。
不是怪老天爺不公,只是......心頭有些難受罷了。
“你想錯了。”範父搖了搖頭,將錢袋子推了回去,“我並非想要你賠銀子,這件事,也不是用銀錢能抵消的事兒。”
莫輕晚自是知道此理,可她上門並非想替莫宗凱求得原諒,所以除了送銀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這是她第三次覺得錢不是萬能的。
第一次是贏得賭約,莫父卻依舊要思遠入贅之時。第二次......是思遠與思年的死。
或許......她不該過來,平白給人添堵罷了。
“那......”莫輕晚抿了抿唇,“那我便不打擾了。”
範父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覺得這人挺莫名其妙的。
莫名其妙地來,又莫名其妙地走。
“唉——”他嘆了口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到莫輕晚耳中︰“塞公失馬,焉知非福。”
若不是莫宗凱纏著兒子遲卿,女婿伍全也不會求上沈大人,遲卿也沒機會來同安縣學讀書,更不可能得到沈大人許諾。
這本也是他範家求也求不來的福氣——現在多少人家,擠破了腦袋想遷來同安縣?
“焉知非福......”莫輕晚停下腳步,喃喃道。
片刻後她轉過身子,福身道︰“多謝伯父。”
範父朝她擺擺手,“走吧,往後不必再來。”
他們日子雖算不上富貴,但家中和睦,孩子出息,這就夠了。
至于莫家的賠償銀子?
拿起來不安心,花起來,也不安心。
......
太陽東升西落,日月更替間,東邊兒的興寧府與昌南府也入了冬。
入冬天氣驟寒,但對昌南知府蔣至明來說,再寒的天,都寒不過他的心。
蔣府內前廳,除卻丫鬟奴僕,廳內共有九人——蔣至明與蔣夫人,還有妾室七人。
此時的蔣至明是一刻也坐不住,站起來來回踱步,嘴上反復念叨︰“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蔣夫人深吸一口氣,盡量壓住怒氣,平穩聲線道︰“老爺,您能坐下嗎?您如此,晃得我頭暈。”
蔣至明定住身子,指著大腿委屈道︰“夫人,不是為夫想晃悠,是為夫這腿......不听使喚呀!”
蔣夫人隨著他手指看去,只見他一停下來,雙腿便如篩糠似的,抖個不停,連帶著腰間配飾一同叮鈴作響。
這不頂事兒的......
幾個妾室偷偷翻著白眼。
——早知如此,就不該被他的花言巧語所蒙騙,到頭來跟了這麼個窩囊廢!
蔣夫人又深吸一口氣,上前將他扶著坐下,順帶給他斟了盞茶。
“老爺,若那疫真是天花,那你如今在府中窩著也不是辦法,您如此逃避,那不是害了百姓們嗎?”
蔣至明一听“天花”二字便直打哆嗦,面帶驚恐道︰“夫人!如今大夫都還未下定論,您是知府夫人,可不能如此說呀!您這、你這不是擾亂民心嗎!”
蔣夫人險些壓不住心中怒火,“民心?老爺,咱們在府內,何來民心?”
蔣志明動了動嘴,說不出話來。
蔣夫人看著他,問道︰“是擾了您的心吧?你害怕府中當真生了天花,就算是真是如此,您也不願相信。”
“可老爺,今日府衙之人都要將咱們門檻踩破,您還窩在府中閉門不見,您到底、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
往日府中之事小打小鬧,蔣至明能躲就躲,她都未曾說過什麼。
可如今府中生疫,可能還是最為可怖的天花疫,他竟還跟個縮頭烏龜似的,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讓她如何能看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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