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天剛擦黑,沈箏回來了,身後跟了一串的跟屁蟲——方子彥、裴召祺、余南姝、馮千枝。
方子彥與余南姝還有馮千枝三人從遇到沈箏開始,嘴上便嘰嘰喳喳嘰嘰喳喳沒停過,一直在給沈箏分享這幾日他們在縣學的學習生活。
裴召祺手中依舊捏著一本書,一邊走路,一邊看書,甚至還能分神回答方子彥幾人的話。
沈箏見此贊嘆不已——這!就是學神!
余時章一見余南姝,便開始說酸話︰
“本伯看看。這水靈靈的,哪家的小姑娘,今日怎的有空過來了。”
余南姝撅起嘴來,“祖父!”
余時章一掏耳朵,側首道︰“這小姑娘,怎麼一進來便開始攀親戚了呢,白嵩,你孫女啊?”
一句話將白嵩臉都給嚇白了,他何德何能,敢當伯爺孫女的爺爺啊,趕緊扯著牛儲縮到一邊。
余南姝急了,松開馮千枝的手,上去給余時章捏肩捶腿。
“祖父,南姝這不是在縣學讀書嗎,您也在忙著印坊事宜不是。南姝不是故意不來看您的,真的。”
余時章享受了片刻,抬手輕點余南姝的額頭。
“小沒良心的。自從來了縣衙,祖父這小院兒你是來都未曾來過,真將祖父拋之腦後了。”
余南姝腦袋微搖,“祖父在干大事,南姝也在干大事。用沈姐姐的話說,就是,嗯......咱們各自努力,頂峰相見。”
“哦?”
余時章起了心思,問她︰“還頂峰相見?南姝攀的是哪座山峰?道來听听。”
余南姝其實就是夸大說兩句,沒想到他真的會問。
她捏了捏衣袖,支支吾吾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但馮千枝覺得南姝真的在干大事,上前說道︰“伯爺,南姝......”
她剛開口,余時章便看了過來,擺手道︰“千枝是南姝的朋友,也是咱們同安縣的小朋友,在這兒不必喚伯爺。”
馮千枝有些遲疑︰“那......余爺爺?”
“誒——”余時章笑眯眯地問她︰“千枝,快與余爺爺說說,南姝在干何等大事?”
馮千枝得到鼓勵,揚起笑臉︰“南姝空時,便在教我和縣中的姑娘們識字、寫字、畫畫,現在我都認識好多以前不認識的字了,還學會了正確的握筆姿勢。”
她說罷看著旁邊散落的余時章筆跡,眸子一亮。
“余爺爺,南姝說您的字天下最好看,千枝能臨摹幾張嗎?”
馮千枝在不經意間,將余時章的馬屁拍得啪啪作響。
余時章贊賞地看了余南姝一眼,大手一揮︰“千枝隨便臨摹,看上哪張拿哪張,若是不夠,余爺爺當場給你寫!”
噢——這潑天的富貴!
馮千枝當場從自己隨身小包中掏出紙筆,坐在未干的石凳上便開始臨摹。
余時章又輕咳一聲,“千枝,這話在同安縣可以說,但往後你若有機會去上京,可就要說余爺爺的字是天下第二好看了哈。”
他朝上京方向望了一眼。
差點兒忘了,宮里還住了個心眼兒比他還小的人物呢。
馮千枝不懂為何,但還是連連點頭。
余時章收回目光,將余南姝喚到身邊坐下,問她︰“南姝怎的想起來教小姑娘們識字寫字了?”
余南姝覺得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
她實話實說︰“南姝就是想,所以就干了。其實也沒想那麼多,可能就是覺得......其實大家都該認字吧,如此一來,往後她們若是想進布坊干活,也能幫上沈姐姐的忙。”
她撐著下巴,歪著頭說︰“祖父正在做的事,不也與南姝做的差不多嗎?不過南姝只能教同安縣的朋友們認字,不像祖父,往後天下眾人都學得是祖父的字,祖父更厲害!”
余時章心里那個美啊。
“好樣的,不愧是我余家的姑娘!”
他再一次在心中思忖,將爵位傳給南姝的可能性。
若是在前朝,這事兒他肯定想都不敢想,但當今......說不準還真有可能,不過得循序漸進。
讓南姝自己先做出一番功績來,才最穩妥。
院中白嵩與牛儲在等著開窯,沈箏在窯旁臨時架起一口大鍋,往鍋中倒著東西,方子彥圍著他們嘰嘰喳喳,裴召祺與馮千枝就著火光,一個看書,一個臨摹字,好不熱鬧。
晚風吹來,吹得鍋下火星跳躍,吹得眾人的影子歪歪扭扭,交織、重疊、密不可分。
到了開窯之時,天已漆黑。
眾人一並圍了過來,白嵩與牛儲緊張不已,呼吸愈發急促,死死盯著窯口。
青煙散去,牛儲顧不上燙,直接用鉗子將托盤從窯中夾了出來。
因著此次是試驗,只燒了二十余個泥胚,眾人的目光直直黏在泥胚之上。
“快,將泥胚全都倒往鍋中。”沈箏喚道。
牛儲聞言一個轉身,托盤一傾,泥胚就跟下餃子似的,一個一個噗通噗通進了沈箏早已架好的大鍋中。
燒得又紅又滾燙的泥胚落入溫水當中,發出一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