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弛心虛的笑了笑，沒敢接話。
羅縣令是沉著臉離開的，他還是懷疑自家小崽子有問題，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他還真不能不出手。
而且，小崽子那番話，已經告訴他解決的法子了。
針對山神廟太難，但針對幾個“異端教徒”還是可以的。
只要在分寸內，他控制好，就不會引起亂子來。也不知道這主意是不是弛兒想的，倒是有幾分意思。
羅縣令讓人備了馬車，親自去了一趟山神廟，他要見見那位神童子。
他是縣令，不像方南枝，沒什麼根基，山神廟可以敷衍。
縣令親自開口，還是如願見到人了。
不知雙方談了什麼，反正羅縣令離開的時候，衙役們抓了四位神侍，山神廟居然沒太大反應。
神侍入獄了，有些人開始在蒲柳鎮散布些不好的消息。
“听說了嗎？山神大人法旨，縣令之子等幾個小輩，對山神不敬，惹了神罰，縣令不分是非曲直，就把神侍抓了，想要平了山神廟！”
“那怎麼行？平山神廟觸怒了老神仙，那我們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縣令老爺管教不好自個兒子，關山神廟什麼事？天啊，要出大亂子，神侍可是伺候山神的，被抓了，山神一怒，血海萬里啊！”
方南枝走在街頭听到這樣的話，撇撇嘴。
“大叔，您知道萬里有多遠嗎？只怕山神老爺地界沒這麼廣！”
“你這小娘子怎麼說話呢？去去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別摻和。”那漢子看了他一眼，一臉的不耐煩。
方南枝氣鼓鼓走了，她都十二，可不算孩子了。
不過，她也不著急回去，繼續在大街上溜達。
“山神老爺庇護我們多年，現在神侍被抓了，我等不能不管啊。”
“是啊是啊，褻瀆神靈是要惹來大禍啊，萬一山崩地裂，得死多少人啊。”
有人在不斷煽動。
但也有人覺得不對勁的。
“那神侍虐死童男童女的事，是真的假的？”
“真假是我們普通人能知道嗎？神侍都是奉山神指令行事！”有人大聲反駁。
方南枝看了看那人，並沒有說什麼。
走遠一點，袁伯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小姐，我們要不要再放出些風聲去？”
顯然，有人想要煽動人心，把神侍他們救出來。
這樣下去，他們先前做的事不都白費了？
“不用。”方南枝很淡定。
這算什麼，不過是跳出來些鬼魅魍魎，她相信，羅縣令心里有數。
要說以前，羅縣令對山神廟不聞不問，甚至還得默認給點方便。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他已經動手了，總要折騰些浪花出來，不然顯得縣太爺怕了山神廟。
而這些人這麼跳，都沒人管，方南枝覺得縣令是故意的。
雖然不能直接拔除山神廟，但縣令肯定想趁機削弱它的勢力，讓它的存在，在可控範圍內。
這只是開始，等未來，或許羅縣令還會去抓山神廟別的把柄，時日久了，漸漸百姓們對它的信仰會一層層削弱，到時候，徹底除了山神廟也是有可能的。
現在跳出來的人，正是縣令這一次要對付的人。
哪用方南枝操心呢？
她猜的沒錯，縣令表面不動聲色，任由流言蜚語傳了一天。
實際已經在查神侍們別的把柄，以及那些居心不良的人，也被人暗中記住了。
翌日，縣令直接在蒲柳鎮主街，公開審理此事。
為了讓全鎮百姓能做個見證，羅縣令還沒把人送到縣城。
確實全鎮大多數百姓聞訊而來，方南枝主僕三人也擠在人堆里，看熱鬧。
一開始，不少百姓煽動，讓放了神侍，縣令老爺別犯糊涂雲雲。
就在這時候，神童子出現了。
他深情悲憫，站在人群中，來了句“自作孽，不可活啊。”
“山神有靈，庇護百姓，豈會把人命當兒戲？不過是有人藏了私心。”
說完，他在人的保護下離開了。
百姓們懵圈了，這什麼意思？
羅縣令這時候才出場，一臉的痛心疾首。
“唉，本官近來，才查明山神廟從五十年前開始，居然用活人祭祀，如此蠻夷專橫的行徑，竟然在本官治下發生，實在是本官的失職啊。”
羅縣令掃過全場百姓，又看向被五花大綁跪成一排的神侍們。
“經過本官調查，正是神侍們歪曲山神法旨，刻意作惡！”
“什麼意思？童男童女祭祀不是山神附身神童子指示的嗎？”
“應該不是吧，神童子剛才都說了，山神是庇護百姓的，怎麼會害人？”
百姓們議論紛紛，方南枝听的津津有味，想看看縣令怎麼圓回來。
“本官查過《山神策》其中提到了人祭，這實則是一種為童男童女開光通慧的儀式，通慧後，童男童女該回到家族，為山神行走人間，體會人生百態。”
羅縣令一臉嚴肅。
方南枝撓撓頭，《山神策》這本書她在山神廟借閱過，可完全沒有這段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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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書的底線很靈活啊，可以隨意增添刪減。
羅縣令是朝廷命官，不能當眾開口傾向山神廟，但他借用書冊這段話，已經足夠了。
百姓們是會自己想。
“這就對味了，山神修煉也要來人間歷練的，但咱們蒲柳鎮還需要山神護著，它要是走了，咱們咋辦？”
“山神割舍不下百姓，又得修行，所以讓童男童女幫忙歷練？”
“那神侍們怎麼把人殺了？”
“傻啊你，這都不知道，神侍有私心啊，他們只是侍者，是怕童男童女多了，分薄他們的權利唄。”
“哎呦，神仙高高在上的，他們的侍者也算半仙了，怎麼跟人一樣還爭來斗去的？”
“瞧您說的，人間有人間的爭斗，神仙有神仙的爭斗，何況區區神侍，有一大半還是人，他們不僅爭權利，家里人還做生意呢！我鄰居家兒子就是神侍之子，他家靠著賣供香，賺的盆滿缽滿，買了三進的宅子！”
“真的假的？”百姓們听著心里不是滋味起來。
合著他們燒香拜神，不一定能得償所願，而神侍們還靠著他們發家致富！
憑什麼！
不少百姓感覺上當了，很不甘心，被人趴在身上吸血了一樣。
方南枝看了看最開始說神侍做生意那人，已經走遠了，似乎換了個地方繼續說。
她嘴角翹了翹，這應該是羅縣令安排的人。
煽動人心這事，不光神侍們會用，羅縣令也會用。
最能改變人心態的，就是赤裸裸的利益。
百姓們知道神侍們從他們身上賺錢，過錦衣玉食生活，而他們依舊苦巴巴的，能心里平衡就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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