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寶樓那邊怎麼處理?”方銅問。
吳東家勾唇笑“他們說,會繼續查,等水落石出,定會補償弟妹。”
這就是說,萬寶樓那邊對榮記把掌櫃推出來頂包,不認同了?
方銅兩口子還算滿意,他們顧不上這事了,交給吳東家處理吧。
吳東家離開後不久,兩口子倒頭就睡。
牢房里味道不好聞,但他們比賽又擔驚受怕一天了,睡得還挺香。
獄卒夜里巡邏幾次,他們都沒醒。
天亮,殿門口已經站了不少人。
一位皮膚黝黑,眉毛又粗又深的中年男子,穿著大紅色官服,負手而立。
不少人暗暗投來目光。
還有同僚過來打招呼。
“周大人,來的倒是早。”
“比不得王大人勤勉。”
“呵呵,客氣,為國務操勞,是我等的本分。只是國務之外,有些事總要取舍,把自己搭進去可不值得。”
王大人捋了捋胡須,面帶和善的笑意。
話語中的威脅,可一點不少。
周大人規規矩矩道“下官是御史,只行御史之責。”
王大人冷笑“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一個醫匠家出身的官,在這京城遠排不上名號,還想亂摻和?
周大人當著沒听見,心中卻泛苦。
他年少時,父親已經在太醫院很有名氣。
彼時,他也學了兩年醫術。可親眼見到父親為貴人治病,犯遭誣陷入獄,若非皇後娘娘求情,父親恐怕會折在那回。
從那以後,他知道醫者,醫術再高明,在宮里貴人眼里,和下人沒區別。
只有當官,做了真正的士,才有話語權。
如今,他成了士,可在強權面前,依舊只有受威脅的份。
“上朝!”
一聲拉長調,尖細的聲音傳來。
官員們陸陸續續進殿,為首的正是幾位皇子,再之後是寧王世子。
太子稱病不上朝,皇子們可各個積極的很。
他們互相防備,卻更不喜歡寧王世子,一個王爺之子,總摻和什麼?
等官員們入殿後,身著明黃色、面容消瘦、目光卻炯炯有神的中年人才現身。
“皇上駕到!”
“臣等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眾臣功起身行禮。
皇帝不急不緩的坐上龍椅,才微微抬手。
“眾愛卿平身。”
“謝皇上隆恩!”眾人齊齊道,這才直起身子,再次入座。
皇帝凌厲的視線,掃過整個大殿。
“昨夜有邊關急報,少將軍連下小南蠻兩城,若再攻下阿茲城,就能直搗王城,拿下小南蠻。”
“不過,小南蠻那邊已經提出和談,願意給出賠償,以消弭戰爭。”
“不知諸位愛卿意下如何?”
眾大臣先是錯愕。
他們沒想到,在京城還在爭議少將軍去邊關是否合適,蒙將軍為何戰敗被俘,這種亂七八糟事情的情況下,少將軍的進展這麼迅速。
有人驚喜。
“大喜啊!陛下,這是天佑我朝百姓,天佑您啊!依老臣看,就應該讓少將軍勇往直前,徹底收服小南蠻,以絕後患。”
“不錯不錯,近二十年來,小南蠻多次北上騷擾我朝邊境,如今邊關形勢一片大好,就該一鼓作氣。”
“少將軍天縱奇才,有此猛將,是我朝的福氣。”
還有一些務實的。
“不妥呀!陛下,少將軍雖然勇猛,但國庫吃緊。此前為了支援戰場,已經加收過一次賦稅。根據兵部遞上來的單子,那些錢顯然是不夠的,要是再加收賦稅,只怕百姓日子難過啊。”
“陛下,直接拿下小南蠻是痛快,但繼續打下去,我軍將士也是要死人的,不如及時止損。”
“呵呵,婦人之仁。為此一戰,我們已經準備了多少,付出了多少,眼看勝利在眼前,卻要就此放棄,為以後留下無窮的禍患。”
老神在在的八王爺突然開口。
他很少參與政事,且和陛下關系不睦。
但他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朝堂上,可從來沒人敢小瞧他去。
“王大人,是要為了一時的利益,不顧往後嗎?愚蠢至極。”
“皇兄,只怕我們的科舉制度仍有漏洞,才讓王大人這樣的能魚目混珠進來。”
這話就太不客氣了。
和直接說王大人才不配位有什麼區別?甚至還挑釁了下皇上。
果然皇帝一拍扶手,呵斥“老八,你胡言亂語些什麼?朝堂上各抒己見罷了,休要造謠生事。”
王大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淚縱橫。
“請陛下明鑒,臣苦讀聖賢書二十年。不敢說才高八斗,但當年能中一甲,也靠的是真才實學,今日卻被如此羞辱,臣……臣……”
許是哭的太可憐,一時岔了氣,王大人好半天沒說出後面的話。
八王爺嗤笑一聲。
“怎麼王大人是自覺受辱,要當庭撞柱以證自身?”
“你!你!欺人太甚。”
王大人氣的手指哆嗦指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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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爺起身,走到他身前,在他前面一步跪下。
只是跪的時候,還“不小心”踩了他一腳。
“皇兄,您得給臣弟做主啊!臣弟不過說了幾句實話,王大人如此,明顯是氣量狹小……”
被倒打一耙,王大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皇帝又氣又無奈,順手抄起一個折子砸在了八王爺腦袋上。
“住嘴!”
“老八啊,你要是沒什麼事多去陪陪太後,早朝可以不用總上。”
八王爺應了一聲,轉身就走,動作很是熟練。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回被趕出早朝了。
眾臣子們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同樣也很習慣。
相比寧王得皇帝重用,八王爺很少參與政事,偶爾發表見解也會因為嘴太毒,被無視。
見不省心的人走了,皇帝帝深吸口氣,溫和道“王愛卿起來吧。”
“是,臣失態。”
王大人爬起來,用袖口擦了擦眼角,以正儀容。
朝堂上的爭執卻遠沒有結束。
“臣以為,應該傳信少將軍,問問他直接拿下小南蠻的把握有多少?若能一鼓作氣自然好,若有為難之處,再考慮和談一事。”
“陳大人,你是文官,若不懂戰場上的事,就不要胡說。哪個當將軍的在打仗前能有必勝把握?戰場上局勢瞬息萬變,刀劍不長眼,你讓少將軍拿什麼來評估?”
有武將忍不住反對。
要真按照陳大人所言,那以後他們出去行軍打仗,豈不是也要報備?那要是自信滿滿卻吃了敗仗,回來還不得人頭落地?
“有道理。依我看,直接考慮和談。一來,讓小南蠻給予補償,能緩解國庫的缺口。二來,我們可以通過聯姻,用潛移默化的手段,影響小南蠻,讓他們學學我中原作風,不要行蠻夷之事。”
王大人再次開口。
二皇子忍不住出列。
“听王大人的意思,是小南蠻求和,卻要我們的公主去和親嗎?”
不應該戰敗的小南蠻送人和親嗎?
“可笑,自古以來,只有敗者才需要委屈公主的。”
不少臣子被他這句話帶歪,紛紛議論起和親一事。
也有敏銳察覺風向不對勁,保持靜默。
王大人卻理直氣壯。
“非也!我朝身為上國,派公主去小南蠻行教化之事,不是理所應當嗎?”
二皇子冷淡一笑“是嗎?不知王大人可有了公主的人選?還是準備獻上愛女?”
“微臣以為蒙將軍之女就合適。”
王大人一句話,讓朝堂一時安靜了下來。
換做前幾天,是有不少人支持他的。
少將軍雖然在邊關取得了幾場勝利,但還影響不到全局。
且蒙將軍指揮不當,導致大戰失利,本來就算有罪過。
把蒙嵐推出去,能削弱蒙將軍府的勢力,還能平息戰爭,一舉多得。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少將軍英勇善戰,把小南蠻打的屁滾尿流。
而少將軍是蒙將軍的弟子,這時候,把蒙嵐推出去,只怕會寒了功臣的心。
皇帝卻並不動怒,只輕飄飄道“蒙將軍為國效力,重傷未醒,此時讓他的女兒和親,朕于心不忍啊。況且,太後和蒙將軍之女投緣。”
“皇上,國事為重,不能優柔寡斷呀。蒙將軍若真的忠君愛國,獻女和親,他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王大人堅定不移的挑撥。
“噗呲。”
一道笑聲傳來。
眾人紛紛看去,只見靳雲庭緩緩走出來。
分明只是個初入官場的年輕人,但他容貌出眾,周身散發說不清的氣質,猶如仙人。
“皇上,臣無狀,還請您責罰。”
“哦?靳愛卿啊,不知你為何發笑?”皇帝眯了眯眼楮。
“臣覺得,王大人所言實在可笑,若非在朝堂上,臣還以為身處小南蠻王城,王大人費盡口舌為小南蠻謀利。”
靳雲庭目光清冷。
王大人卻氣紅了臉。
“黃毛小兒,你是說我通敵叛國不成?污蔑!這是污蔑!”
“王大人誤會了,下官沒說。”
“下官只是覺得,蒙將軍傲骨錚錚,南征北戰十幾多年,立下汗馬功勞。難道一次的戰敗,就能抹殺蒙將軍的忠心?”
“蒙將軍獨女——蒙嵐小姐,頗有其父之風,昨日還救下了太後,可見其心性。”
“父女二人都對朝廷、對陛下忠心耿耿。王大人一味強逼他們父女分離,是想挑撥蒙將軍和陛下的關系嗎?還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若陛下真听了你的愚見,將來史書上會怎麼評價此事?”
“王大人,你不忠不義啊。”最後一句,宛若蓋棺定論。
“靳家小兒,你妄自猜測、目光短淺……”
王大人破防了,指著他鼻子大罵。
“好了!”皇帝突然開口,態度卻讓人摸不透“既然此事爭執不下,就暫且擱置吧。”
眾人一愣。
邊關依舊在打仗,他們這里擱置幾天,少將軍說不準真的把小南蠻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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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還討論什麼?
不對,看來皇帝本身也傾向于直接收服小南蠻。
卻似乎有什麼顧忌,只委婉給少將軍機會嗎?
“愛卿們,今日可有事上奏?”皇帝不管他們的想法,強行轉移話題。
靳雲庭悄悄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其實不太明白。
皇帝也是上過戰場的,且雷厲風行,行事果斷。
他應該很清楚,如今形勢一片大好,直接拿下小南蠻,再派人過去駐守,將小南蠻的貴族和平民打亂,分進中原各地。
能帶來長久的安定,還能擴大領土。
可皇帝一直不明確表態,似乎在有意放縱朝臣爭執一樣。
這很奇怪。
難道皇帝是擔心蒙將軍功高蓋主?不想讓他順利回來?
連帶著也波及到了少將軍?
想到這里,靳雲庭心一沉。
多少大將是死于帝王的猜忌。
若是皇帝抱著這樣的想法,暗中順水推舟,那蒙將軍和少將軍恐怕凶多吉少。
朝堂靜默了一會兒,還是寧王世子先上奏。
他負責的京城乞兒安置一事,取得很大進展。
他在京城辦了三個育兒堂,專門收攏十歲以下的孤兒、年老者以及身有殘疾者。
至于十歲以上的乞兒,他已經和人談妥,把他們遷到太原府,那里有大片的荒地。
會由縣衙安頓他們落戶,一開始以工代賑,讓他們開荒耕種。
皇帝滿意頷首,當眾夸寧王世子辦事周全,還讓幾位皇子學著點。
皇子們面上答應,但眼里的寒光擋都擋不住。
太子病重,本該是他們出風頭的時候,寧王世子總添什麼亂?
還有大臣匯報修建水渠一事、沿海地區再次遭受海盜等。
皇帝都給了安置之法。
突然,有個御史站了出來。
“臣彈劾九品行走農丞方銅,行事霸道,目無法紀,當街縱馬,致一老者身亡。”
“臣彈劾九品行走農丞方銅大不孝,一個農家子,能當官是陛下仁厚,可他數典忘本。臣听說,他生父無人贍養,老無所依。”
“臣有一封父親的家信,信中特意讓臣照看張家,可張爺爺慘死,臣,臣無法和父親交代,今日,想在朝堂上求個公道啊。”
有一白面小將,眸中含淚,重重跪下。
“安小將軍,說的張家是?”有人問。
“正是被那方銅當街撞死的老者,張爺爺是父親的義父。”安小將軍語出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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