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晏︰睡不著,真的睡不著。
滿腦子都是陸棄娘懷孕這件事。
陸棄娘很快接受了懷孕的現實,並且感覺還不錯。
“這個孩子是乖的,不鬧人。”她和蕭晏說,“我從前看別人懷孕,都是吐啊吐啊,周府有位少奶奶,從懷上一直吐到五個月,听說都吐血,你說嚇人不嚇人。”
蕭晏︰原本就害怕,現在更害怕了。
好在陸棄娘能吃能睡,看不出和從前不一樣,他才略寬心。
過了十五,雲庭和姜權就要出發去永濟縣。
陸棄娘要去城外十里亭送他,蕭晏說什麼也不讓。
出發這日,蕭晏自己,帶著二丫三丫和阿黃,早早就去了十里亭。
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人影。
三丫忍不住道︰“爹,該不會是已經走了吧。”
“那肯定不能。”二丫篤定地道,“咱們可是一開城門就出來的。再說,雲庭是去走馬上任,又不是逃命,犯得著那麼趕嗎?”
“應該是他家里耽誤了,”蕭晏道,“老夫人,應該不舍得他走,有許多話要叮囑。加上估計可能還和姜權一起,姜家那邊,也得耽誤些時間。”
姜儀和五公子的親事,雖然聖旨還沒下,但是已經是板上釘釘。
所以今日,五公子應該也會來相送。
說曹操曹操就到。
五公子來了,只帶著松煙,主僕倆雇了一輛馬車。
“姐夫。”五公子見蕭晏,就上前來行禮問好。
“嗯。”蕭晏沖他點點頭,“今日沒上朝,告假來的?”
“今日幾位世子進宮面聖,皇上昨日就吩咐了,今日輟朝一日。”五公子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蕭晏︰“……”
好了,知道了,他的學生們來了。
“舅舅,那燕王世子劉儉也來了嗎?”三丫連忙問。
“來了。”五公子笑道,“你和他相熟的話,晚點可以找他敘舊。他現在住在——”
“不熟不熟。”三丫連連擺手,“隨便問問,我就是隨便問問。”
真是的,哭包這麼快就來了。
“這次進京的都有誰?”蕭晏問。
“有燕王世子,有廣陵王世子,有齊王的嫡長孫……”
這些人,不僅包括皇上的孫子,也包括皇上兄弟的兒子和孫子。
加起來得有十幾個。
蕭晏想到一群雲庭,腦子嗡嗡地疼。
陸棄娘,還是生個女兒吧。
兒子是想起來就頭疼。
蕭晏又問五公子婚事準備得如何。
五公子臉色微紅,“雖然已經知道這件事,但是聖旨沒下,所以還沒有準備起來。”
蕭晏听得皺眉。
“哪里有這樣的道理?”二丫先替五公子鳴不平了,“皇上親口答應的事情,難道還能反悔?分明是府里那些人,根本無心為您好好操辦婚事。”
五公子臉色尷尬。
二丫見狀,有些後悔自己心直口快。
可是周府的人,礙于大夫人的淫威,真的沒人會好好替他操持。
“回頭我和昭昭蔣玄商量一下,”蕭晏開口,“看看多少幫幫你,把婚事好好辦了。姜家雖然已經沒什麼長輩,但是那麼多舊部,都盼著姜儀的好日子,場面寒酸也說不過去。”
“我也能幫忙。”二丫道。
當初在周府的時候,五公子對她多有照顧,她一直記在心上。
“我只能幫忙攔著新郎官,所以我最好就別幫忙了。”三丫摸了摸鼻子道。
主要是,五公子也打不過她啊。
別回頭,真進不了門,娶不到新媳婦了。
眾人都笑了。
蕭晏忽然想到,他不提陸棄娘,五公子大概會覺得自己在刻意回避。
所以他想了想後道︰“你是自家人,就不瞞著你了。本來你成親這樣的大事,你姐姐肯定要搶著幫忙張羅。奈何她現在身體情況不允許……”
“姐姐身體怎麼了?”五公子緊張起來。
“她懷孕了。”
五公子驚訝,隨後連連道喜,“恭喜姐姐姐夫!”
姐姐懷孕了!
太好了。
說實話,陸棄娘跟著蕭晏這麼久,肚子一直沒動靜,五公子也擔心。
若是兩個人沒孩子,婚姻始終讓人覺得沒那麼牢固。
而且陸棄娘之前還為自己中過毒,所以五公子一直擔心是因為這件事影響了她。
現在听說陸棄娘懷孕,五公子是由衷地為她高興。
“那千萬別讓姐姐操勞,”他說,“我的婚事,倒是沒什麼。雖然大夫人確實為人苛刻慳吝,但是那麼多雙眼楮盯著,這也是周府的顏面,她不敢太過分。”
“面上自然是不敢,但是內里能讓人不舒服的小手段多了去了。”二丫道。
她幾乎可以肯定,大夫人一定會出ど蛾子。
五公子臉色微紅,有些局促地道︰“姜,姜姑娘說——說,不用我管。”
準確地說,姜儀是這般說的。
“婚事你不用管,我倒要看看,你們府上那些牛鬼蛇蛇,哪個不長眼楮的,敢舞到我面前來。我正愁沒機會收拾他們呢!”
霸氣側漏。
二丫“噗嗤”一聲笑了,“沒錯,有姜姨在,什麼也不用擔心。”
五公子臉色更紅。
他真是沒用,而姜姑娘,是真的強硬。
他今日本來應該直接去姜府送姜權,但是現在有婚事在身,想到姜儀,他就生出很多羞澀,不好意思去見她。
但是一會兒,她會來的吧……
這個念頭像羽毛,在他心尖上輕輕搔刮,帶來一陣陣難以言喻的悸動和緊張。
他下意識地整了整其實一絲不苟的衣襟,又清了清嗓子,仿佛即將面對的不是未婚妻,而是金鑾殿上最難纏的對手。
只是這“對手”,光是想一想,就讓他耳根發熱,平日里的直言不諱、鋒芒銳氣,此刻全化作了繞指柔,裹著少年般配的笨拙羞赧。
“來了!”二丫喊了一聲,“姜姨來了!”
五公子心頭猛地一跳,幾乎要屏住呼吸。
遠處,馬蹄聲由遠及近,清脆而利落,敲碎了清晨的寧靜,也敲得他心鼓擂動。
兩騎駿馬並轡而來,姜儀她今日未著繁復裙釵,一身利落的騎裝勾勒出矯健的身姿,墨發高高束起,只以一根簡單的玉簪固定,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線條優美的頸項。
她控著韁繩,姿態從容而有力,與身旁的弟弟說笑著,唇角揚起爽朗的笑意,整個人仿佛在發光,帶著勃發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