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听了花子虛的話後,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不禁頭皮發麻。
他就怕武植在開春前能名正言順的不按律法規矩來報復自己。
倘若按規矩,有抓捕審問的流程,那在公堂上,他還能仗著自己有與陳縣令來往的證據作要挾,讓陳縣令心中顧忌,從而牽制住武植。
要是武植能名正言順打著剿匪的名義,帶兵來滅殺自己全家上下,那自己無疑是沒有任何抵抗之力的。
想到這,西門慶目露殺機。
為保在開春前這不到十天的時間無虞,他只能絕了後患,將卜志道給殺了滅口。
便是武植之後查到卜志道這里,但死無對證,想要揪住卜志道牽連自己也沒那麼容易。
只要再捱過這幾日,那他們便能借著避匪禍名正言順離縣,去隔壁梁山縣探查晁蓋、吳用等人劫取生辰綱的計劃,那時候,便不用再顧忌武植了。
等自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計劃成功,謀到了官職,那便有了抗衡和無懼武植的資本。
花子虛見狀,也看出了西門慶的心思,點了點頭,以示同意。
西門慶嗯了一聲,而後深吸了一口氣,接著他抬步走到跪在地上的卜志道身前。
只見他伸出兩只手掌,左手按在卜志道頭頂,右手捧住卜志道下巴……。
卜志道見西門慶來到自己面前,抬手摸自己的腦袋和托住自己的下巴,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問道︰
“大哥……?”
正在這時,忽然 嚓一聲響起。
卻是西門慶兩只手猛然一扭,直接將卜志道的脖頸當場扭斷。
其他兄弟見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盡皆大驚,嚇的後退了一步,心髒狂跳不止。
倒在地上的卜志道死不瞑目,眼中還殘留著震驚和意外之色,他沒曾想西門慶這般狠毒,根本不听自己求情,也不念往昔兄弟之情。
直接干脆利落地將自己當場扭脖。
西門慶臉色森然,沉聲道︰
“各位兄弟,卜志道勾連賊匪之事,關系到我們的身家性命,倘若被武植知曉,我們全家上下會有什麼後果,你們心中或許比我還清楚。
今日我絕了這隱患,以免被武植追查到,如今卜志道已死,死無對證之下,諸位兄弟管好自己的嘴巴,便可無虞。
再過幾日,這大寒便要過去了,屆時,我們離縣後,便可無憂。”
其余兄弟聞言,頓感有理,胸中狂跳的心髒慢慢放緩,而後出聲附和道︰
“大哥所言甚是,這畜生死不足惜。”
“沒錯,如今只有他死了才能保全我們!”
“還是大哥想得周到!”
“有大哥在,我們便可無憂!”
……
之後,西門慶來到後院角落,帶著人連夜挖了一個數丈深的大坑,然後將卜志道的尸體抬出來,埋了進去。
待將泥土回填好,踩得結結實實後,這幾人才松了一口氣,魚貫回到廳堂內……
這一幕,盡皆被屋頂一個黑衣蒙面的人悄悄看在眼里。
只露雙眼的黑衣人,目光閃爍出幾抹意外,心中啞然道︰
“咦,這西門慶的手段倒是狠辣,原本打算親手解決掉卜志道的,沒曾想被他率先出手解決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夜鷂司的乙銀級密探——千面犬!
千面犬易容成了薪火村的火志,早在一個多月前,便混進了城內的兵卒隊伍中。
也是因為前日武植以搜尋賊匪蹤跡的名義,強闖這西門大宅,使得千面犬以為自己勾結卜志道留下痕跡被發現了。
如今鼓動西門慶、花子虛等人聯手已然無望,為了避免自己有一絲可能暴露,千面犬對卜志道自然是起了殺心。
只是昨日被突然抽調出縣當值巡檢,所以脫不開身來處理卜志道,今日傍晚抽時間出來,去到卜志道家中正想殺人滅口時。
沒曾想西門慶和花子虛帶人闖進了卜志道家中,將其帶到了這里。
千面犬一路跟來,埋伏在屋頂,靜候時機。
不過,等了一會兒,便見到西門慶等人趁著夜黑飛高,將卜志道給抬出來埋了。
略微一想,千面犬心中明白了七七八八,暗自感覺有些巧合,也沒在意。
如今這卜志道一死,那自己在他口中暴露的可能性便已然消失。
現在趕回去繼續扮成薪火村的兵卒,等著龍背山的同僚帶人攻縣即可。
原本有無西門慶等人里應外合相幫都無妨,他早已備好破門之法。
倘若西門慶等人願意投誠幫忙,那自然是會穩妥些。
現在這幾人既然不願,那便算了,只是白白在卜志道身上花了一百兩金子,這讓千面犬心中有些不爽。
念及此處,千面犬也沒太在意。
只見他腳步一動,身子輕盈地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
南城門處。
周千、李萬兩個衙役懷里抱著一桿紅纓長槍,哆哆嗦嗦地往手心哈氣搓手,不停抖著腳。
兩人暗罵這黑夜陰寒,而且倒霉催的抽到了夜班值守,當真是辛苦。
直到站崗到了子時,易容成火志的千面犬和另外三個兵卒才來交班。
周千、李萬見到交班的來了,迫不及待的上前交接,待說完情況一切無虞後,兩人趕緊把手中長槍交到來接班的兵卒手上,然後快步離去。
“他娘的,太陰冷了,走,去喝兩杯,驅驅寒!”周千哈了一口白氣。
李萬自是點頭同意。
……
千面犬接完班後,站在城門前。
接著,只見他右手一翻,不著痕跡地屈指一彈,一顆蠶豆大小的黑球從指間射出——
隨後,輕微的啪嗒聲響起,那顆蠶豆大小的黑球便沾在了硬木城門的邊角榫卯相連處。
這黑球沾到硬木城門上後,表面慢慢龜裂開來,之後,裂縫處爬出來了幾條細小的米白色木蟲。
這木蟲是夜鷂司經過特殊培育的蟲子,牙齒堅固鋒利,能鑽進木頭內,從里面開始啃食木料。
千面犬近些日子一直暗中操作,將自己的值班位置安排在南門這里。
而且他一直申調夜班值守,如此便能趁著夜色昏暗,往硬木城門上那些門與框的榫卯節點,打上這種木蟲。
從而不被發現。
原本其他兵卒便不願在夜間陰寒的時間段站崗值守,如今千面犬願意,其他人又怎麼會拒絕?
待將今日的木蟲打到該打到的位置後,千面犬陰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