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昂每次見完陸雨時，都會跟林薇匯報他的近況，但案子一日沒有著落，林薇到底是寢食難安。
“張董說了，他唯一的軟肋就是你，只要你是安全的，他不會有事。”
這話，林薇听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與此同時， 陸雨時在海州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探視者。
正是盛夏，張燃剛一進門，便看見陸雨時坐在輪椅上，和平時看起來沒什麼區別，面容潔淨，衣著休閑，臉上不見半點頹色，只是腿上用一條薄毯蓋得嚴嚴實實。
陸雨時正在泡茶，看見張燃進來，還有些意外。
“李警官跟我說有家屬探視，我還納悶呢，誰會來看我。沒想到是你。”
張燃目光還落在他腿上“沒想到，你對自己也這麼狠。”
這個也字，就很有意思了。
陸雨時抬眸來，目光欣慰“謝謝你來看我。”
張燃面無表情地坐下來“不客氣，我來看熱鬧的，說幾句風涼話就走。”
陸雨時笑了笑，遞給他一杯茶“那我洗耳恭听。”
張燃“你這腿還能好嗎？不會真瘸了吧？”
陸雨時“我有分寸。”
張燃“就為了不去看守所？你至于嗎？”
陸雨時喝了一口茶“至于，跟要我命沒什麼區別。我現在還能自己照顧自己，穿自己的衣服，一個人睡一張大床，偶爾看看花，喝喝茶，吹吹風，這對我很重要。只是付出一點點代價，我覺得很值。”
“死要面子。”張燃嘀咕。
陸雨時“還有，我不想讓林薇看見我穿囚服的樣子。”
張燃無語了兩秒，好不容易喝了一口茶壓下心底的情緒“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雨時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林薇？如果是林薇，她在華盛頓，羅文二十四小時陪著她，還有四個保鏢全天跟著她，你完全可以放心。你要是不放心，你可以去陪她，我不介意。”
“……”
張燃冷冷地直視著他“你對我，半點愧疚都沒有？”
陸雨時垂下眸“愧疚也算品格嗎？不過是傷人者自欺欺人的廉價把戲。”
張燃無語地笑了笑。
陸雨時微微抬眸“張燃，我沒有奢望過能得到你的原諒。將心比心，如果我是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善罷甘休。你兒時，我養育你，照顧你，對你千般萬般的好，都是因為你是大哥的孩子。我做這些，也不過是為了彌補自己內心的愧疚，但這些不應該成為你現在恨我的阻礙。你不欠我，是我對不起你。你父親和奶奶因我而死，我還搶走了你的未婚妻，我這樣的人，你現在還能來看我一眼，我已經很知足了。”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恨林薇。她這輩子，已經很不容易了。”
房間里靜了很久。
張燃沉默良久，終于開口“你這麼聰明，肯定知道是誰在背後搞你？”
陸雨時想了想“你要做什麼？”
張燃“我希望這一切早點結束，我不想替你擔心，也不想替林薇擔心，我只希望一切能回到原本的樣子。包括你的腿，你知道的……”
“我從小最討厭瘸子。”
陸雨時忽然笑了一下“再等等吧，背後的人應該很快就坐不住了，我也很好奇，他們還有什麼底牌。”
三天後，一則視頻在網絡上爆紅。
視頻是夜間，人煙稀少的鄉下，一輛網約車沖出鄉間小路，掉進路邊的野湖中。
鄉野寂靜，過了約莫不到三分鐘，有一輛汽車經過大路，從車上下來一個人，停好車，來到已經平靜的野湖岸邊，跳進湖中，很快游了上來，然後渾身濕漉漉地離開了。
他上岸時，目光還看了一眼那片野湖旁的瓜田，因為是夏季，鄉下瓜田里總有人來偷瓜，所以很多瓜農干脆都在瓜棚睡覺，還有些有條件的，會安裝監控，防止有人夜間偷瓜。
恰好，就拍到這一幕。
警方很快也注意到了這則視頻，透過調查，發現墜湖的網約車車主是林志堅，而那個後來跳湖的人正是陸雨時。
一場審問在所難免。
“這里面的這個人是你吧？”
“是。”
“你怎麼會在這兒？”
“哦，我當晚約了林先生談事，結果談的不太好。他開車走了，喝了酒的，我怕他出事，一直在跟著他。”
“你跳下去干什麼？”
“本來是想救人，下水後，我腿抽筋，而且發現人已經死了，所以上來了。”
“發現人死了，為什麼不報警？”
“我當時是海州電視台的新聞主播，也算公眾人物，我不想惹事。”
“我們看過當年林志堅酒駕導致墜湖的卷宗中，沒有你一個字，你全程隱形，如果不是這則監控突然出現，我們也不知道原來林志堅的死，和你有關。”
“我說過，我是公眾人物，我很愛惜自己的工作。”
“那有沒有可能，林志堅墜湖後，其實並沒有死。還是有自救的可能，是你下去之後，殺了他，或者，你不需要動手，你只需要確保他沒有生還的可能。你看著他死了，你才上岸離開。否則，以正常人的邏輯，你至少也該把人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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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雨時這時笑了“法律並沒有規定，我們每個人遇到事故，都有見義勇為的義務。我不是醫生，也不是專業的救生員，我出于自保，袖手旁觀，有什麼問題？”
審問的警察換了方向“好，那我們來聊聊，你和林志堅當晚聊了什麼？”
陸雨時“年紀大了，這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我也記不太清了。”
警察“你跟林志堅是怎麼認識的？”
陸雨時想到第一次見到林志堅的時候，是在一燈書店，林志堅抓著“林薔”的頭發，找她要錢，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第幾次要錢。
第幾次抓她的頭發。
所以她小時候才不喜歡留長發吧。
好不容易留長的頭發，卻被那麼用力抓著，肯定很疼。
但又已經習以為常了，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只是在听說林志堅要去京州找“她”時，突然拿了一把小刀遞給林志堅。
“好啊，你帶著我的尸體一起去找她吧。她看到我的尸體就會知道，是你逼死了我。她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更不會給你一分錢。”
說著，還笑了，笑中帶淚的。
陸雨時當時怔在原地，內心受到了很大的震動。
“在書店認識的，我家樓下有一家書店，書店有一個女大學生做兼職，叫林薔。是林志堅的女兒，也就是我現在妻子的雙胞胎姐姐。”
“我經常去書店，所以就認識了。”
警察又問“你跟林薔是什麼關系？”
陸雨時喝了一口水，淡道“前女友。”
警察“你前女友在你結婚當天墜樓死了，三年後她妹妹來了海州工作，你又追求她妹妹？”
陸雨時“這是我的個人感情問題，我不想回答。”
警察又問“你前女友在你結婚當天墜樓而死，會不會就是自殺，因為知道是你害死了她爸爸，你還拋棄了她。據我們調查所知，你跟她在一起時，從未公開過你們的關系。換言之，她只是你的地下情人。”
陸雨時看了一眼窗外“和案子無關的問題，我都不想回答。”
警察最後問了一句「林志堅也好，金柯也罷，你是致力于要殺死每一個欺負過她們姐妹倆的人嗎？」
陸雨時打了個哈欠“這只是你毫無根據的猜測。如果你有證據，請拿出來。”
應對完警察的審問，還要應對齊頌和李昂。
視頻在網上公開後，有很多人在評論區帶節奏，評論點贊第一條是，「可惜了，水下沒有監控。」
「穿著西裝的不一定是新聞主播，霸道總裁，還有可能是殺人凶手」
「所以，他害死了姐姐，後來又霸佔了妹妹。」
「不止霸佔了妹妹，听說妹妹和他結婚前一個月，剛剛答應射擊運動員張燃的求婚，這貨是直接搶了自己的孫媳婦。」
……
齊頌和李昂臉色很難看。
一慣和顏悅色的齊頌，這時也有些生氣。
“張先生，我說過了，我是你的律師，你應該百分百信任我，任何和案子相關的線索和信息，你都不能對我有所隱瞞。”
李昂因為之前已經從林薇口中听過這樣的猜測，因此看見視頻時，並沒有過多意外，只是在心里感慨了一句，這兩口子還真是心有靈犀。
陸雨時給齊頌倒了杯水，又看向李昂。
李昂一臉莫名“你看我干嘛？”
陸雨時還有些意外，原本以為視頻在網絡上發酵之後，林薇看見後，又會讓李昂替她轉達一下“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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