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雨時站在窗前，看著張燃從酒店走出，在路邊掃了一輛共享單車後離開。
臨近中午時，他掏出手機，給林薇打了個電話，這個時間是他特意挑的，是林薇上班吃午飯的時間點
撥號前，看見手機上她的備注“小雪”又愣了幾秒。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通。
電話那頭林薇正在便利店吃炸串，沒說話，等著他先開口。
陸雨時竟然覺得慶幸，慶幸她接了電話，慶幸她沒有一開口叫他陸叔叔，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他听見她吃東西的聲音，竟有些好奇她在吃什麼。
心思百轉千回，最後開口︰“頭發剪了？”
“是，我自己剪的。”林薇語氣如常。
陸雨時忽然笑了，哪怕看不見她此刻的樣子，好似也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
這麼短時間的時間，她已經完全變了個人。
是因為張燃嗎？
“你現在不怕我了？”
他語氣很淡，听不出是高興還是可惜。
林薇喝了口水︰“這是我最後一次接你的電話，你有什麼要說的就抓緊。”
陸雨時笑了一下︰“你這個樣子，和你大學時候還真是一模一樣。”
“沒事的話我掛了。”
“為什麼要把頭發剪了？張燃知道你為什麼要剪頭發嗎？你還說你不會下棋，你簡直就是高手。”
“陸雨時！一把年紀了，輸不起？”
陸雨時被氣笑了，可內心深處又忽然興奮起來︰“你跟他上床了？”
林薇愣了一下︰“你耳聰目明，沒看見嗎？還是你想知道細節，需要我親口告訴你嗎？”
陸雨時臉色瞬間蒼白，幾乎是萬箭穿心︰“小雪，你好狠的心。”
他語氣還算平靜，林薇卻仿佛能感受到他無邊的怒意，她沉默了兩秒，開口道︰“陸雨時，我做的所有決定，都不是為了氣你，更不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我喜歡張燃，我不喜歡他每天去找你下棋，接受你的審視，每天為了贏你而絞盡腦汁，完全是浪費時間。他這個人最大的問題就是太善良，事事太追求圓滿，可世事難以圓滿。我不是他，我對我不在乎的人沒有半點憐憫而言。所以，收起你那套，已經沒有觀眾了。”
“你在三十二歲遇到了我，我在三二十歲愛上了張燃。現在，你在守護你所謂的早已不存在的愛，我也在守護我剛剛得到的愛人。作為對手，我尊重你。也請你，尊重結果。”
電話那頭陸雨時沉默了很久很久。
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在這番話面前全部變成了笑話。
“很好，很好。”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我輸得心服口服。你記住，人生還很長。你別給我機會翻盤，否則你下次要是再落到我手里，就沒這麼幸運了。下次就算你要死，我也會拉著你義無反顧去死，我們一家人去地府團聚。”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說出這番駭人听聞的話。
明明打這個電話是想跟她好好告別的，是想說些“張燃要是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我永遠都站在你身後”之類的話，可沒想到一交鋒，雙方說出口的話比刀子還鋒利。
張燃天天纏著他下棋，天天想方設法要贏他，他即使心里有預感，這麼下去，張燃總有一天一定會贏過他，卻也沒有此刻這般激憤。
果然，只有他的小雪，才配做他的對手。
才能逼得他亂了分寸，慌了心神。
下棋就該這樣，棋逢對手才精彩。
他無聊又苦悶的人生，這一刻才好似又有了新的意義。
“陸老師。”
電話那頭又傳來她的聲音。
“過去十二年，謝你關照。以後的路，我要自己走。無論我跟張燃能走多遠，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也請你保重。”
說著，掛了電話。
陸雨時還舉著電話，笑了一下，笑中帶淚。
他這一輩子，都沒輸過。
只有他不想要的，沒有他得不到的。
“小雪，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