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過一場太陽雨，天空又藍又亮，像是剛剛擦干淨的玻璃，連帶著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陸雨時站在電視台天台上，拍了一張雨後藍天的照片，發給林薇。
一直沒有回應。
“陸老師。”
馮樂妍拿著兩杯冰美式走過來，遞給他一杯︰“請你喝咖啡。”
陸雨時接過︰“多謝。”
馮樂妍︰“我听說你的辭職信，台里已經批了，你六月初就能走了。”
陸雨時點點頭，喝了口咖啡︰“我們之間就不用告別了吧，沒那個必要。”
他又看了一眼手機，還是沒有回復。
“等林……林薇的消息？”
陸雨時將手機收了起來。
馮樂妍不死心，繼續問︰“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回去當二世祖，繼承家業。”
馮樂妍笑了一下︰“你要出國，要帶著林薇一起？”
陸雨時想了想，無奈嘆氣︰“不好說，她未必願意。”
馮樂妍難得見他束手無策的樣子︰“因為她姐姐的事？”
陸雨時手機震動起來，他掏出來，看見是羅文給他發來的很多張，張燃和林薇在射擊場的偷拍照片。
陸雨時認真翻看，沒有錯過一張，從兩人坐在一起說話，到林薇生氣離開，再到張燃追過去跟她道歉，教她射擊，兩人一起有說有笑。
手機翻動照片的速度很快，倏地，忽然停下。
是一張兩人看著對方，開心大笑的照片。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他們兩人的臉上同時看見這樣真正開心的笑容了。
太陽光太強，馮樂妍看不見他盯著手機在看什麼，問道︰“陸老師？”
陸雨時回過神來，視線這才從手機屏幕上不舍地離開，看她一眼︰“還有事？”
馮樂妍小心翼翼地問︰“你人走了，那你手里那些……”
她指的是她的那些把柄。
陸雨時人雖然要走了，總得給她一個交代吧。
“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你。”
說了這一句，他看一眼那湛藍的天空，離開了天台。
晚上，林薇忙完工作，回了律所，從王雪娥家的小賣部門口經過時，看見門口關了店，被法院貼上了條。
看來是王雪娥的離婚案已經開始走司法程序了。
隔得很遠，看見律所一樓還亮著燈，以為是李昂還在工作，走進去一看，王雪娥正在里頭搞衛生，整個一樓煥然一新。
李昂的辦公桌更是收拾得整整齊齊，一塵不染。
王雪娥抬頭看見林薇回來了，熱情道︰“林律師回來了。”
林薇問︰“李律師呢？”
李昂從樓上下來，看見站門口的林薇︰“你回來了？”
林薇看看王雪娥，又看看李昂。
李昂只得解釋︰“那個王姐跟她老公在打離婚官司，那小賣部被法院貼條了，現在沒地方住，所以，我讓她暫時住在樓上的閣樓過渡一下，她打完官司就回老家了。”
王雪娥也知道自己貿然住進來確實是唐突，也知道李昂雖說現在做了律師，但這律所到底還是林薇做主的，很是討好地看著她。
“林律師，你放心，我保證不給你們添一點麻煩。我就幫你們做點衛生什麼的。等我的案子結束了，我立刻就走。”
林薇點了點頭，上樓去拿了文件，下樓時，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李昂。
李昂也拿起公文包︰“林薇，等一等，一起吃個晚飯。”
兩人隨便在巷子里找了家小店，來不及點吃的，林薇就開始問他。
“你是王雪娥的委托律師，王雪娥在打離婚官司，你還敢讓她住在我們律所的閣樓？”
李昂問︰“有什麼問題？”
林薇︰“王雪娥那個老公，叫什麼來著，謝軍。對謝軍，他疑心病很重的，他要是反咬一口說你跟王雪娥有一腿，你怎麼辦？”
正在掃碼點餐的李昂心中一個咯 ，瞪大眼楮︰“我什麼時候跟王雪娥有一腿了，你不要亂講好不好？”
看看四周吃飯的都是熟面孔，街坊鄰居，馬上又放低了聲音︰“她是我的委托人，她現在生活困難，我總不能不幫忙吧？再說我讓她住閣樓，我又沒有在這里過夜。我每天都回家的，就算謝軍要懷疑，他也得拿出實質性的證據嘛。”
林薇吐槽道︰“世界上每個人都那麼講道理，還要律師干什麼，還要警察干什麼？你都坐過一次牢了，還這麼天真。”
李昂︰“那你還不是兩次掉進同一個坑里。”
林薇白了他一眼，最後不耐煩道︰“住也行，你多買幾個監控，放在律所的門口，一樓還有二樓走廊。”
李昂︰“我早就買了，還沒來得及裝。害人之心不能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林薇這才算是放過他了。
李昂︰“對了，你上次舉報金柯的事兒怎麼樣了，有結果了嗎？”
林薇︰“無非就是碩士學位取消唄，還能有什麼懲罰，他照樣是金律師，除非你有他法考作弊的證據。”
李昂想了想︰“法考是他自己考的，這個沒辦法造假。”
林薇︰“慢慢來吧，這才只是開始。”
李昂想到什麼，忽然暗淡了些︰“你們生日好像快到了。你姐姐今年，二十九歲了。”
說到這里，他抬眸定定地看著林薇那張和林薔一模一樣的臉。
恍惚之間，好似對面坐的人，又變成了林薔。
林薇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敢抬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年紀也不小了，遇到合適的，抓緊吧。我要是你父母，也該著急了。”
李昂沒好氣地看她一眼︰“我听說陸雨時辭職了，他之後要回美國的吧，你呢？你有什麼打算？”
林薇︰“他辭職，他去哪里都跟我沒有關系。在我預想的未來里，從來就沒有過他。”
“等我掙夠了錢，我就帶著外婆找個大城市躺平。養養貓啊，剪剪花啊，掙點零花錢，時不時帶外婆出去玩……”
李昂搖搖頭，不太相信︰“這麼灑脫？”
林薇︰“我勸你也看開點，人活著，不要背負那麼沉重的包袱。往前看，輕松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