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燈」書店三樓閣樓。
陸雨時站在窗邊,目睹那名戴著鴨舌帽的男子從便利店出來,驅車離開,羅鵬在後面追著車子拍下了車牌。
陳愈看他背影,語重心長起來︰“就算你繼承了王敏芝的遺產,你也不是張家那對兄妹的對手。別幼稚了,你趁著現在我還願意好好跟你說話,自己回電視台主動銷假,今晚六點半直播,我六點十分在演播廳等你,你要是不回去,你這輩子可以不用回海州新聞了。”
“反正,像你這樣的出身,也不需要掙錢,所謂的工作,也不過是玩票。你現在有了王敏芝的巨額遺產,這輩子也可以躺平了。”
說著,復雜地笑了笑,起身就要走。
陸雨時看著不遠處的電視大樓,建築最高處還有海州電視台的標志︰“前輩,在你心里新聞到底是什麼?”
陳愈動作定了一定,見他背影似是有話要說,又坐回去︰“海州新聞部的每個人都有資格跟我討論這個問題,唯獨你沒有。你陸雨時是張家的養子,雖然這身份在你看來可能不太體面,可這層身份到底是給了你很多的好處。至少你不必像大多數人一樣為錢發愁,為了錢而工作。電視台的那些高層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給你兩分薄面。”
“不過我告訴你,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你今晚,必須回到演播廳,給我播新聞,否則你別干了。”
這是他第二次拿這話威脅陸雨時。
陸雨時啞然失笑,忽然轉過身來。
“我不會回去的。”
他語氣很淡,眼神卻十分篤定,仿佛世上沒人可以動搖他的想法。
到底是相識多年,陳愈是最知道他的脾氣秉性的,真要硬踫硬,他不是陸雨時的對手。可他同樣也清楚,陸雨時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富二代,如果真的只是玩票,他不會在新聞主播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五年。
他自己也是新聞主播出身,知道坐在那個位置所要面對和肩負的壓力。
別的不說,光說每天雷打不動的直播,便是一項不小的工作重壓,不僅是對專業能力的考驗,更是對心理素質和抗壓能力的考驗。
他看得出來,陸雨時很喜歡這份工作。
“海州新聞需要你。”
陳愈軟硬兼施,主動放低姿態。
陸雨時卻並不吃這套,他此刻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上司陳愈。
“不是海州新聞需要我,也不是海州電視台需要我,是你陳愈需要我。海州新聞最新一周的收視率已經跌破十年來最低點,你這個時候讓我回去,不是因為觀眾有多喜歡我,只不過是因為我現在正處在風口浪尖,外界盛傳我殺了王敏芝,侵吞她的遺產。我現在回去主播台,就算什麼也不說,收視率也能漲。”
陳愈被戳穿想法,依舊不動聲色︰“警察已經還你清白了。”
陸雨時︰“我跟台里交了請假申請,我已經很多年沒有休過年假了,我想台里不會反對。”
陳愈並不放棄,很快換了方向︰“這個年代看電視的人本來就很少了,年輕人都更喜歡在網上追劇看節目,我們傳統媒體的路越走越窄,更何況是本來就嚴肅的新聞節目。海州新聞的收視率如果繼續這麼降下去,後面真的不好說。陸雨時,你是電視台的老人了,你真的願意看到那一天嗎?”
他言辭懇切,似有幾分同事真情。
陸雨時靜靜看著他︰“傳統媒體的路越走越窄,不是我陸雨時一個人能改變的局面,這是時代發展的必然性。你說的沒錯,年輕人喜歡追劇看綜藝娛樂節目,但新聞是一個電視台的根本。不要跟我扯這些,說來說去,你就是想保住你新聞部陳部長的位置。”
陳愈臉色很難看。
“還有,我主持的是海州新聞,不是綜藝節目,新聞就是新聞,新聞不能兒戲。我在這時候回去播新聞,會降低新聞的可信度,人們會更多關注我身上的流言蜚語,而忽略了新聞本身,如此一來未免喧賓奪主。”
“這樣對所有台前幕後工作人員的努力很不尊重,所以我拒絕。”
兩人對視了幾秒。
空氣焦灼。
陳愈突然笑了一下︰“陸雨時,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陸雨時雙手撐在桌子上,目光逼視著陳愈︰“ 陳愈,你不會真的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新聞部的部長位置,是怎麼來的吧?”
陳愈覺得和他多說下去也是浪費口舌,起身準備離開。
在他身後的窗外,原本晴空萬里的午後突然電閃雷鳴,天空烏雲密集,一場暴風雨蓄勢而來。
陸雨時突然拿起桌上的一個遙控器,打開了閣樓牆上的壁掛電視,電視剛打開,播放了一段短片。
“插播一條時事新聞……”
閣樓里突然響起的熟悉的聲音,讓陳愈停下腳步。
三年前,也是這般天氣。
陸雨時以工作為由逃離了那場令他窒息厭惡的婚禮,沒想到回到自己最熟悉的主播台,卻要被逼著親口播出自己最愛之人的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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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新聞播過一半,提示屏上突然出現一行字。
“插播一條實時新聞,今天下午五點,惠心大廈發生一起跳樓事故,接下來請看前方記者的詳細報道。”
“死者是一位年輕女性,經過警方核實,為我市公立小學的一名數學老師,此前曾有家長投訴這位老師有虐童傾向。”
陳愈對這則新聞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印象深刻,一輩子都不會忘。
當時,陳愈就在演播廳,事故是下午五點發生的,記者五點十分就已經到達了案發地點,從一切的反應時間來看,演播廳的導演,導播和其他工作人員都事先不知道有這則新聞的存在。
新聞雖然講究實時性,可在直播中臨時插入實時新聞,也是有嚴格的審核程序的。
那則新聞,就是陳愈下的指令。
否則,記者怎麼會提前知道死者的身份信息,而且還知道她之前陷入過虐童丑聞。這些未經證實的傳聞按說是不能出現在以嚴謹聞名的新聞節目中。
所以,從始至終,林薔的死,都是一場有預謀的陰謀。
不僅害死了她,還要在她死後給她潑髒水。
還要讓她成為新聞丑聞的主角。
還要讓陸雨時親口念出那則新聞。
殺人誅心,不若如此。
陳愈回頭來,意味深長地看著陸雨時。
陸雨時︰“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則新聞就是你的杰作。你幫著張家那對兄妹搞了這麼大的陣仗,才當上的這個部長!否則,以你的能力,你的資歷,你至少還要熬個七八年才有希望坐上這個位置!”
一道驚雷劈下。
陸雨時正欲上前去與陳愈對峙,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是林薇打過來的微信語音。
屏幕上跳動著rosie林的名字。
陸雨時瞥了一眼,林薇這時候給他打來語音,想來是已經知道他在做什麼了。
那麼,他猜的不錯。
無論是她來海州的目的,還是剛剛在樓下便利店看見那個男人的身份。
手機屏幕上的牛奶貓頭像還在跳動。
過了幾秒,陸雨時好容易按下滿腔的怒火,拿起手機,走到一旁,接了語音。
他情緒收放自如,語氣平靜︰“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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