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子時,入夜已深,但玄皇城此時還是一片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只因今日是大玄赤王與上官千金的婚禮,今夜也是他們二人的新婚之夜。
一輛雕龍畫鳳大紅馬車,在宮道上疾馳著,直去皇城中的將軍府。
張子乾穿著一身還沒來得及脫的大紅婚服,駕著馬車,盯著前方寬敞的道路,有些呆愣,他感覺此時才如夢初醒。
上官羽寧一身鳳冠霞帔,端坐在車廂內,抿著紅唇,一言不發。
她下意識隨口呼喚了一聲︰“晴兒?”
無人應答,她環顧空無一人的車廂,這才想起了晴兒今夜留宿在的玄清觀。
張子乾听見了她的呼喚,他抖了抖韁繩,放慢車速,馬蹄踏在青石板上滴滴答答的。
張子乾問道︰“羽寧,怎麼了?”
車廂內傳來姑娘溫婉的笑聲︰“沒什麼,就是感覺有些不真實,咱們就這麼稀里糊涂的結婚了?”
“你不是在想這些。”張子乾回頭望了一眼車廂,“夫妻知心,你瞞不過我的。”
車廂內的姑娘沉默不語,輕輕跺了跺車廂。
張子乾加快車速,輕聲問道︰“你在想上官家?”
姑娘“嗯”了一聲,而後說道︰“父皇還有大哥,陪我去了趟上官家。”
“父皇問我,你想要上官家如何,我便能讓他如何。”
“你怎麼回答的?”張子乾問道。
上官羽寧咬著嘴唇,又輕聲道︰“我想了很久,雖然爹娘總是把我當做一件奇貨可居的珍寶,可那畢竟是生我養我二十年的地方,我真的無法狠下心對父皇說讓他一朝覆滅,況且其他上官族人也是無辜的。”
“他們都是既得利益者。”張子乾聲音有些低沉,顯然在壓制著憤怒,“所以他們才會保持沉默。”
“他們都不無辜,他們都該死。”
“子乾,話不能這麼說。”上官羽寧從車廂里探出頭來,腦袋輕輕擱在他的肩上,“一人之是非,何苦去誅九族,那麼多人中,總有些人是真無辜的。”
張子乾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貼在了臉上,他感受著姑娘手心的溫度,輕聲細語︰“你最後怎麼說的?”
上官羽寧抽回了手,又坐回進了車廂︰“以後我就只叫羽寧了,上官一姓可以散家了。”
張子乾點點頭,明白了羽寧的意思。
以後玄皇城就再沒有上官家容身之地了,朝堂之上再也不會有姓上官的官員了。
至于……上官岳那只老狐狸,父皇不會放過他,太子不會放過他,自己也不會放過他。
其他人都可以無所謂,他必須要死。
馬車在夜色中奔馳,最終停在將軍府前。
張子乾躍下馬車,掀開車簾,將羽寧橫抱下車,直去府中,點燃了花燭。
燭火飄搖,映出二人摟抱在一起的身影。
與此同時,皇城正東,上官府邸中也是一陣馬蹄奔騰聲。
一支身穿金甲的龍軍,約有千人,毫不掩飾行動,直接包圍了這座已有百年歷史的豪華大宅。
龍軍是皇城禁軍,戰力極強,直接听命于傳國劍,天下能調動他們也只有二人。
當今聖上,還有監國的太子。
龍軍領頭之人,正是一襲龍蟒勁裝的太子殿下,腰懸傳國劍,手壓在劍鞘上,氣宇軒昂,眼神
當今聖上反而很低調,一襲黑衣,站在太子身邊。
玄黃帝望著那塊上官大族的楠木大匾,嗤笑一聲,並不在意,隨口對太子問道︰“你皇兄今日的婚禮,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沒來?”
“一人之事,再大也大過國事。”太子神色肅然,恭靜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有父皇去了,我就不必再去了。”
他轉而又笑道︰“再說皇兄的婚禮是我一手策劃的,我也算盡心盡力。”
玄黃帝笑著點頭,听見太子這麼一番話,他愈加認可自己的選擇沒錯,太子以後會是一位愛民如子的好皇帝。
太子回頭望向一片龍軍,又看向父皇︰“今夜滅上官家!”
玄黃帝微微搖頭︰“你皇嫂心善,不必誅連,只需讓罪魁禍首上官岳伏誅,上官其余族人一律廢為庶人,逐出玄皇城,永不得再入。”
太子面皮微微抽搐,神色不變︰“那就听父皇的。”
他拔出傳國劍,直指上官府邸,下達君令︰“開始清繳。”
龍軍服從的不是軍令,而是君令,君主之令!
上官家的朱紅大門被頃刻破開,龍軍直入,瞬間便控制住了所有護宅家丁,還有豢養的死士,若有反抗者,就地格殺。
玄黃帝御風而起,身形化作雷霆消散,直去上官府邸中央的那座鴻湖。
上次來這上官府邸中他就感覺到了,鴻湖底下藏著一個老怪物,起碼玄天階起步,刺殺太子的也是她,她也是上官家最大的底牌。
不過沒關系,自己早就是十萬法境了,殺她如屠狗一般。
一道雷霆徑直破開湖面,湖水盡數沸騰,湖底顯露出來,卻是空無一人。
“還在藏嗎?”玄黃帝冷笑一聲,抬手間又是一道雷霆丟出,“上官岳要死,你也要死。”
雷霆劈開湖底,顯露出底下的洞穴出來,卻還是不見人影。
玄黃帝揮手散去掌中雷霆,微微皺眉︰“到現在了,還沒回來?”
“有點麻煩了。”
至于太子那邊,他手提傳國劍,闖入上官岳的寢宮。
上官岳好似早有預料一般,身穿華服,端坐在床邊。
上官夫人躺在他的身邊,胸口上插著一柄匕首,血早已流干,看樣子早就死去多時了。
“上官岳。”太子冷冷道,“你的死期到了。”
“你張子坤不守承諾,我早已知曉。”上官岳面色依舊平靜,“一步錯,步步錯,當我走錯第一步的時候,我就預料到上官家遲早是要被清繳的,時間問題罷了。”
太子持劍步步逼近︰“我仁慈,給你一個說遺言的機會。”
上官岳好似不覺死亡逼近,依舊自顧自說著︰“我的夫人,我親手殺了,就不勞太子費心了,反正她听見了將羽寧送入東宮一事,她也活不了了。”
“我從不相信帝王家會信守承諾,我答應與你交易,只是要多點時間,行緩兵之計。”上官岳繼續說道,“這幾年也算賺夠了,不虧。”
“聖上是不是直到現在還認為你一直是那個乖乖太子?”上官岳笑了笑,“赤王與你爭皇位,聖上卻毫不知情,這皇帝當的……還真是可悲可笑。”
太子听著听著,逐漸面色猙獰,劍尖已經抵在了上官岳的脖頸上︰“皇兄皇嫂不說,只要殺了你,父皇就不會知道。”
“無所謂。”上官岳的脖頸上突然出現一道血線,緊接著整個頭顱都從脖子上滑落。
太子被嚇得連忙後退幾步,極力穩住心神。
那頭顱掉在地上,依舊睜著眼楮在說話︰“張子坤,我沒有輸,我用整個上官家換我獨活!”
掉在地上的頭顱,還有癱在床上的身體,忽然都開始燃燒起來,直至變成一張只剩下余燼的黃符。
太子從灰燼中撿出黃符一角,仔細觀察,熟悉符 一道的他很快就認出了這張符。
太子先是驚訝,而後面色更加猙獰,咬牙切齒︰“這……這是分神假身符!”
“上官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