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將白塔外牆沖刷成流動的光帶，湯少在三百米外的貨運天橋陰影里眯起眼楮。
那些看似裝飾的菱格紋路正在他視網膜上重組數據——七層等離子屏障每隔十二秒會在東南角形成0.3秒的相位差，二十三台懸浮機槍的激光瞄準鏡正被雨水折射出微妙的盲區。
"比基德描述的防御等級提升了三倍。"他屈指敲了敲左耳後的金屬接口，風衣內襯里藏著的老式解碼器突然發燙。
三個月前從舊港區黑市淘來的古董貨，此刻正與白塔頂端的量子通訊塔產生詭異共振。
當巡邏隊第十三次經過排污管道入口時，湯少像液態金屬般滑進通風井。
銹蝕的金屬網格擦過機械義體，在皮下傳感器激起的細微刺痛中，他突然想起女武神刀鞘上相似的刮痕。
那夜在紅蠍酒吧，閻姬用沾著龍舌蘭的指尖劃過他胸膛︰"這些花紋會噬咬輕敵的人。"
"現在該換我們噬咬他們了。"湯少無聲翕動嘴唇，解碼器彈出的全息界面突然染上血紅色。
基德臨終時被電磁脈沖燒壞的聲紋，此刻竟在通風管道盡頭傳來斷續回響︰"...血色霓虹...三層...暗室..."
金屬牆壁驟然亮起蜂巢狀激光網格，湯少後仰時下頜被灼出焦痕。
他甩出腰帶暗扣里的納米絲，倒吊在管道頂部的瞬間，看見下方三米處憑空浮現的守衛隊長。
里昂的機械臂正冒著過載的白煙，顯然剛暴力破解了某個防火牆。
"老鼠就該待在垃圾場。"里昂扯斷脖頸處的神經連接線，猩紅義眼鎖定湯少晃動的身影。
他揮臂時帶起的風壓震碎了兩盞應急燈，合金指節擦過湯少太陽穴的剎那，迸發的火星照亮了通風井壁密密麻麻的彈孔。
湯少翻身落在對方機械臂關節處，太刀貼著液壓管刺入時突然變招為橫拍。
金屬踫撞的顫音里，里昂的冷笑裹著機油的焦糊味︰"你以為能像騙過監控那樣騙過我的戰斗模塊？"
兩人身影在狹窄空間里撕扯出殘影，湯少的風衣下擺突然被扯碎。
紛揚的布料碎片中，里昂瞥見他鎖骨下方若隱若現的翡翠色光斑，瞳孔里的數據流突然紊亂︰"你身上怎麼會有聖痕？"
這個稱呼讓湯少呼吸驟緊。
三小時前在購物中心頂樓，那些隨暴雨灌入電子腦的記憶碎片里，女武神被血色霓虹籠罩的背影鎖骨處，正閃爍著同樣的光紋。
他假意踉蹌撞向激光網格，在里昂本能收拳防御的瞬間，機械義體的溫度突然飆升到臨界值。
"你該擔心自己的聖痕。"湯少翻轉手腕，太刀柄部彈出的電磁脈沖器直接按進對方機械臂接口。
里昂的慘叫聲中，他看見那些翡翠光斑正順著兩人接觸的皮膚，瘋狂吞噬著守衛隊長的生物電能。
當里昂轟然倒地時，湯少盯著自己手臂上蔓延的發光紋路，終于明白基德為何在遺言里嘶吼著“不要接近白塔”。
這些所謂的聖痕，分明是某種跨時空的能量傳輸通道——女武神在三年前埋下的種子，此刻正在他血肉與機械的交界處生根發芽。
白塔七層的備用電源突然啟動，湯少在漸強的嗡鳴聲中嗅到異常。
里昂的生物識別卡還插在控制面板上，全息地圖顯示正下方就是量子通訊塔的核心機房。
但當他割開通風井底板時，撲面而來的不是預期中的機櫃群，而是鋪滿整個樓層的黑色曼陀羅。
濕潤的花瓣拂過機械義體表面，湯少頸後的汗毛突然豎起。
這些植物根睫里流淌的熒藍色液體，與他在記憶碎片里見過的"異能覺醒劑"完全一致。
當他彎腰拾取樣本時，突然發現自己的倒影在液體表面分裂成了三個不同角度的身影——分別是現在、三年前穿著幫派夾克的模樣，以及某個鎖骨沒有聖痕的陌生狀態。
"時空擾動系數超過閾值。"電子腦的警報聲被某種古老鐘擺的節奏覆蓋，湯少後退時撞倒了花架。
漫天紛飛的花粉中，某個加密記憶分區突然解鎖，他看見基德渾身是血地指著全息沙盤︰"他們用異能者的腦髓液澆灌..."
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湯少閃身躲進培育艙陰影。
當他摸到艙體表面未干的血手印時，突然意識到這些曼陀羅的肥料來源。
女武神破碎的記憶畫面在此刻重疊——某個雨夜，閻姬的刀鋒懸在黑色花海上空，眼瞳里映著七具被藤蔓貫穿的尸體。
湯少扯下里昂的戰術腰帶綁在通風管口，偽造出向上層逃竄的痕跡。
當他真正潛向地下三層時，電子腦的量子鐘突然丟失了0.03秒。
這個異常數值讓他想起基德聲紋里被抹除的某個音節，也讓他鎖骨處的聖痕開始灼燒般疼痛。
暗門在身後閉合的瞬間，湯少听到了液體滴落聲。
不是曼陀羅花汁，也不是雨水，而是某種帶著甜腥味的鮮紅液體，正順著通風管道的焊縫緩緩滲入這個充滿老式顯示屏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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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的手指觸踫到操作台時，所有屏幕同時亮起血色霓虹。
基德殘缺的立體投影在紅光中浮現，這次終于補全了那句被暴雨擊碎的遺言︰"當白塔亮起血色霓虹時，記得看看你從來不敢看的監控備份。"
湯少喉嚨發緊地輸入幫派覆滅當天的日期代碼，監控畫面里的自己正將太刀刺入某個少女後背。
但當他放大那人染血的側臉時，暴風雨拍碎了頂層的防彈玻璃，某種混合著晚香玉的香水味突然漫進通風系統。
濕潤花瓣粘在戰術靴底，湯少盯著監控畫面里染血的少女面容。
那件繡著金絲雀的皮質外套分明是閻姬三年前的裝扮，但電子腦的時空校準器顯示錄像生成于七十二小時前。
"原來你在這里玩捉迷藏。"帶著晚香玉香氣的指尖突然攀上通風管道，米婭瓖著鑽石美甲的手指在顯示屏紅光里折射出蛛網狀光暈。
她繡滿電路紋的旗袍開衩處，微型電磁鏢正在湯少頸動脈附近嗡嗡震顫。
湯少後撤半步，機械義體的溫度警告在視網膜上瘋狂閃爍。
米婭的鑽石發卡突然射出全息投影——正是三小時前他在購物中心更換義體電池的畫面。"從你弄髒我新買的懸浮車開始，"她舔了舔涂著霓虹唇彩的嘴角，"就想嘗嘗被機械心髒泵出的血是什麼溫度。"
密集的警報聲突然從上層傳來，湯少趁機甩出納米絲纏住天花板橫梁。
米婭的電磁鏢擦著他耳際飛過，在顯示屏上炸開藍紫色電弧。
當少女氣急敗壞地扯開領口暗扣，露出鎖骨處與聖痕相似的發光紋路時，湯少突然捏碎了戰術腰帶里的信號干擾器。
"你的生物電流比防御系統誠實多了。"湯少在漫天雪花噪點中貼近對方耳畔，指尖拂過米婭後頸的神經接口。
那些因聖痕共鳴產生的顫栗，正通過皮下傳感器轉化成偽造的監控畫面——此刻在守衛們的終端里，正顯示著米婭持刀刺穿他心髒的全息影像。
少女瞳孔里的數據流出現短暫停滯，湯少將沾著曼陀羅花粉的芯片塞進她掌心︰"想要真正的聖痕，就去頂層培育艙找我留下的禮物。"他轉身時風衣掃過操作台，二十七個監控畫面同時切換成米婭三日前在賭場豪擲千金的影像——那是他突破防火牆時發現的秘密。
地下三層的合金閘門在身後閉合，湯少扯開沾滿熒藍色花汁的衣領。
聖痕的紋路已經蔓延至胸腹交界處，每次能量波動都令通風管道的金屬內壁泛起漣漪。
當他用太刀撬開第三道氣密門時，刀柄突然傳來熟悉的震顫頻率——正是閻姬每次發動瞬移技前的蓄能波動。
密室內的全息投影儀仍在運轉，湯少看著漂浮在面前的實驗日志，終于明白幫派覆滅當天的暴雨為何帶著鐵銹味。
那些標注"異能覺醒劑型"的試管編號，與三年來每個滿月夜浮現在電子腦里的噩夢編號完全吻合。
當他觸踫某段加密視頻時，機械義體的痛覺神經突然接收到三年前的信號——是閻姬的刀鋒刺入左肩時的灼燒感。
"原來我們都是培養皿。"湯少將數據芯片插入頸後接口，看著實驗日志第707頁的示意圖冷笑。
屏幕里被曼陀羅藤蔓纏繞的七具尸體，太陽穴處延伸出的神經束正連接著某個懸浮在量子通訊塔頂端的卵形裝置——正是此刻在白塔頂端旋轉的"聖痕核心"。
刺目的紅光突然吞沒密室，湯少在警報聲中听見米婭帶著哭腔的嘶吼穿透十層合金板。
當他在納米絲牽引下撞破防爆玻璃時，瞥見少女正將電磁鏢插進自己的鎖骨，熒藍色血液順著聖痕紋路滴落在守衛尸體上。
十二台戰斗型無人機從塔頂俯沖而下，湯少翻身躍入貨運電梯井。
太刀斬斷鋼索的瞬間，他借著自由落體的慣性劈開電梯廂頂蓋。
內置的滅火系統被激活，充滿活性納米機器人的白霧中，他看見自己手臂上的聖痕正在吞噬無人機的殘骸能量。
"游戲該升級了。"湯少撞進地下七層的污水處理池時，戰術目鏡突然鎖定三百米外的檢修通道。
六個全身義體化的守衛剛舉起脈沖步槍，就被順著污水倒卷而來的曼陀羅藤蔓貫穿胸腔——那些吸飽生物電能的植物根睫，此刻正與他身上的聖痕同步閃爍。
當湯少踏著守衛抽搐的身體沖出通道時，量子通訊塔突然迸發翡翠色光柱。
暴雨在能量場中扭曲成螺旋狀，某個披著光學迷彩的身影正站在光柱中央。
那人抬手接住墜落的聖痕核心時，湯少看清他脖頸處盤踞的機械蜈蚣——與基德臨終前攥在手里的殘缺芯片上，某道加密符號的紋路完全一致。
五名守衛從側面撲來，湯少甩出的電磁脈沖手雷在空中劃出焦痕。
當爆炸的余波震碎地下管廊的照明系統時，那個神秘人已經消失在通風口。
只有半枚沾著機油的齒輪落在積水中，內側刻著的數字正是幫派覆滅當天的日期代碼。
湯少將齒輪攥進掌心，聖痕的灼燒感突然轉為刺骨寒意。
當他突破最後防線回到暴雨中時，白塔頂端正綻放出七重血色霓虹。
這些交織的光暈在天幕投射出巨型沙漏圖案，而他的電子腦此刻才驚覺——從潛入到現在，量子鐘始終停在基德咽氣的時間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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