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後,一道流虹自秘境出來,隨後悄無聲息地遁下山去,不為周家上下所知。
當然,周玄崖、周修煬、周倩苓等人,自然是知道其蹤跡,郡國之主周曦越也洞悉其動向,更專門分出意念,于暗中護道。
除此以外,農公也凝神于沿途的農公廟廟祠,做好了隨時庇護準備,周平那邊就更是知曉一切消息。
可以說,周嘉瑛此番下山歷練,就是一場絕對安全的煉心之旅,只要其不遭遇險境,周曦越等存在自然也不會顯身干涉。
閑水庭內
周曦越、姜黎坐席位上,直望面前的湍湍溪水,而那水中則浮現著兩道畫面。
其一就是于蒲陽縣衙,周修稷正于其中處理政務,以消蒲陽縣沉積多年的諸多舊弊。
至于第二道畫面,則是一颯爽倩影于荒野上徒行,正是下山歷練的周嘉瑛。
姜黎目光在兩幅畫面上不斷轉動,眸間也露出擔憂之色,頓了頓,低聲道︰“夫君,稷兒武斷治下,雖然順得民心,人望所聚。”
“但這樣也讓那些氏族仙宗畏懼,這會不會對稷兒有所不利,乃至是影響各方勢力對人道的態度。”
“趙皇自封權柄,以王侯制衡,如此才讓各方勢力安心,異族難以從中作梗。”
“現在稷兒武斷霸行,若是讓那些妖邪抓住這點造勢,會不會……”
其擔憂說著,旋即手腕就被一張寬大手掌握住,隨後將她的手緊緊包覆其中。
“正是這樣,我才讓稷兒去蒲陽縣。”
“他親近人道,道途比你我都更廣闊。”
“當年巡視治下以重罰,還有如今所舉,皆是他對人道的明悟理解,踐行便可盈道行。”
“若是讓他留在你我身邊,道行難長,還會為其他勢力注目;而要是再讓他代政,就更免不了會牽扯各方,影響甚大,還真可能被借勢。”
“現在讓他去一方偏遠小縣,既能遠離紛亂,也可在那治縣大展拳腳,以壯道行,豈不兩得。”
周曦越淡聲說著,寬大手掌不斷撫慰妻子手背。
很多事情他不敢武斷施行,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治下勢力錯綜復雜,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但真正讓他不敢亂來的根本原因,實際上還是世人對人道的看法。
人道源于人族,亦統御人族上下,上者可對下者生死予奪,人皇可降真君性命,若是再進一步,乃至是可能影響執掌果位的天君存在。
如此不講道理的恐怖道途,各方勢力又怎麼可能不懼,修士又怎麼可能不憂。
正因如此,趙清才要分封王侯削己勢,就連他們這些人道真君,對待治下也多是持溫和態度,就是怕造成無法扭轉的巨大影響。
但有些時候,溫和態度只會被當作無能為力的軟弱,乃至由此滋生出大量蠅營狗苟,蠶食大樹根基。
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讓周修稷巡視治下,就是代他除了除郡國上下的這些害蟲。
但不管怎麼說,周修稷也是實打實的人道修士,如此所為也會引來麻煩,自是讓其出去為好。
听完周曦越所言,姜黎心神也安穩了不少,卻依舊有所擔憂,不斷望向代表蒲陽縣的那方畫面,余光自然也落在一旁水簾幻影上。
“夫君,嘉瑛入世歷練,族中可有安排嗎?”
周曦越聞聲搖了搖頭,對于心性,所指自然是求道之心是否堅定,而每個人的求道之心各有不同,周家又如何安排的了。
絕大多數的煉心,往往都是入世歷經凡塵,以望生靈消亡,以睹情愛、義勇,世間種種……
也正因如此,除了那些資質恐怖的妖孽,才會年紀輕輕就求證玄丹外,絕大多數的化基修士,都是活了二百多載,望盡浮世百態後,才會去求證玄丹境界。
鄭慶和、俞破海、董白元,韋翼德,無一不是如此,就連俞雲,那也活了一百七十余載,另有青雲子遺澤。
姜黎沉思片刻,道︰“嘉瑛資質八寸有余,但自幼待在山中,難免心思純粹。”
“要不先讓她這般磨礪著,若是最後尚感不足,就讓她參悟人道污穢,雖不是個好法子,卻也多少有助心境拔高。”
所謂人道污穢,本質上也是人氣,但人有七情六欲,所產生的人望自然也多少受其影響,其中摻雜著物欲穢意,匯聚凝一就是人道污穢。
若是同人道污穢交融,就會體驗那其中的物欲橫念,有煉心磨性之效,但卻也會受其影響,性情變化,乃至是心神失守。
不過,也正是這樣,人道修士時刻為其所蝕,但凡道行不錯且保持自我的,心性往往都堅磐不俗,求證成功的可能,也要高過尋常修士不少。
“到那時再說吧,人道污穢總歸不是什麼好東西,能不用最好。”
“夫君所言極是。”
……
與此同時,在一片荒野上,周嘉瑛漫無目的走著,不時遠眺蒼茫,卻依舊沒想好怎麼歷練。
畢竟,修行一事有法可修,有跡可循,她自不迷茫;但這磨礪心性什麼的,玄而又玄,甚至都不知道修什麼,這叫她如何摸索。
“你說這磨礪心性,究竟怎麼做才行?”
其腰間的玉白獅子像微微抖動,經過這三個月的不斷鑽研煉化,其對玉石之氣的引聚本領也有了不錯的提高,就連紋理都深邃了不少,愈發靈動鮮活。
“還能咋,先找個地方住著,扮個凡人,好好看看這世俗是什麼樣子唄。”
“反正話本里是這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