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您回來啦。”
“嗯，這段時間有什麼事情發生嗎？”張建東疲憊的走到自己辦公室，將公文包放在桌子上隨口問著。
“今天有日本的考察團過來參觀呢。”秘書想了想，隨即說出算是比較特別事情。
張建東哦了一聲，但突然一愣。
日本考察這件事他是知道的，市里和他們聯系說過，當時他也同意了，還囑咐好好招待。
“他們現在在廠里？去了什麼地方？”張建東皺眉問道，心中想起香港來的那位蔡教授講的內容。
對于技術保密他們還真沒有這個意識，畢竟以前都是國家一體，誰來學習都會教，可听了課之後，他才知道，他們廠里的技術可是寶貝。
“對，早上參觀了制作車間，這個點估計正在燒制區參觀吧，他們挺有意思的，拿著相機到處拍，啥都沒見過一樣。”秘書拿著水壺泡著茶調侃道。
“走，去看看。”張建東坐不住了，他心中感覺越來越不好，還是決定過去看看情況。
“啊...”秘書看了看倒了一半水的杯子，又看看急匆匆已經走出辦公室的廠長，呆愣了一下，連忙放下水壺，然後將茶杯蓋好。
至于倒掉是不可能的，如今國內茶葉可是很寶貴的，這茶葉還沒喝一口呢，哪能舍得倒掉。
就這麼拖延了一會，秘書發現自己都找不到領導了，趕緊往窯爐那邊小跑。
張建東快步走到窯爐跟前的時候，就發現一群人正在技術科科長張建東帶領下參觀，不但有人拍照，拍攝窯爐，胚子，甚至還有人拿著紙筆在記錄技術科科長說的話。
“等下等下，你們這參觀就參觀，拍照干什麼？你寫的什麼？”張建東走過來直接阻止張建東繼續講述，又指著隊伍里拿著本子記錄的人問道。
“廠長，怎麼了？”張建東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寫的什麼給我看看。”沒有理會張建東，張建東對拿著本子的人說道。
“這些都是日本友人，你怎麼回事，注意影響。”一旁的翻譯不滿，很不高興的高聲抗議。
“我就看看他們寫的什麼。”張建東眉頭微皺，這時候他也不敢太強硬，萬一真的不是他所想的那樣呢，人家真的是考慮采購，過來考察的呢？
“寫的什麼為什麼要給你看，你是誰啊？”翻譯不為所動，他一個翻譯，能說一不二，這都是因為背後這些日本商人手里的外匯，他很享受這種高高在上，所有人不論級別都听他講話的感覺，所以立場當然不能歪了。
張建東看到這伙日本商人在一旁議論紛紛，雖然听不懂他們說話，但從語氣中也能听出不滿來。
“你快點讓開，這可是市里邀請的客人，你這攔著是不滿市委決定嗎？”翻譯一遍點頭哈腰的對那些外商解釋，轉過頭就板著臉聲色俱厲怒斥。
張建東此刻雖說懷疑對方是想要盜取廠子技術，但現在什麼證據都沒有，他實在不好將事情鬧得太大，這次考察畢竟是上頭安排的，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將人趕走。
隨即走到張建東身邊低聲道︰“後面給他們講解，別說技術細節，溫度控火都別說。”
“哦...我知道了。”技術科長點點頭，廠長都這麼說了，他當然要听著。
“哼...”年輕的翻譯得意的冷哼一聲，然後立刻轉頭笑顏對日本人說了幾句。
張建東冷著臉跟在一邊，隨著參觀繼續，只是過了十多分鐘，他便發現那位記錄的人停下了手里的筆。
“你們著溫度控制具體說說。”翻譯指著爐子說道。
“這...”張建東露出為難之色，轉頭看向廠長。
在場的所有人見到這一幕都明白了，是廠長命令的。
張建東暗罵，這老陳真是雞賊，這樣一來後續有什麼問題，都是他這邊的事。
但事到如今，張建東心里一橫，覺得真的有可能和那位香港教授說的一樣，這些人就是來盜取技術的。
他們廠出口的景泰藍藝術品每年可是能賺不少外匯，要是這些日本人學走了技術，在外面注冊了專利，反而不讓他們用了怎麼辦？
教授舉了不少例子，都是仿冒反而逼死原廠的事情，由不得他不上心。
“問這些干什麼？這些是我們的核心技術，是要保密的。”張建東冷著臉聲音低沉有力。
“哼，什麼保密，就是些落伍的東西，哪能和日本技術比，問你們什麼就說什麼，不然我會和市委談談你們不配合考察的事情。”翻譯昂著頭說道，對于旁邊工人听到這話的憤怒一點都不在意，反正只要日本人滿意就夠了，這次任務完成，他可是能得到日本人給的外匯呢。
“保衛科，攔住他們，收走他們記錄的本子和相機。”張建東下了決定便不再猶豫。
跟在人群旁邊的保衛科人員也不少，畢竟是外商，要保護他們安全。
但此刻听到廠長的話，這些人二話不說直接將人攔住，並且將相機和本子給搶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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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日本人的不滿和抗議，他們又听不懂，這些日本人嘰嘰咕咕說了一堆對他們而言就是噪音而已。
“趕緊去照相館把照片洗出來，再去找個翻譯，看看這里面寫的什麼，今天就要。”張建東將東西遞給身旁的秘書安排道。
秘書張嘴想說什麼，但還是沒說出口，都已經這樣了，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只希望廠長的決定沒有錯吧，不然他們廠麻煩就大了。
“你們干什麼，我一定會和市委反映你們問題的，你們給我等著，這事沒完。”翻譯還是第一次帶著外商被這樣對待，他甚至比身邊的日本人都要憤怒。
“你們還等什麼？先關起來。”
“咳咳...這位同志，要不讓他們去招待所待著，關起來我看就沒必要了。”一旁一個三十出頭的人此時出聲。
他是市委派來的人，剛才一直不吭聲看著，但現在矛盾激化，鬧得都要將這些外商關起來，這下子他不出頭都不行了。
一旁技術科長很有眼色的在張建軍耳邊說了下這個人的身份。
這倒是讓他之前對這個科長那一點不滿消散，雖然雞賊，至少很有眼色嘛。
“行，但是這些人不許離開。”張建軍沒有繼續強硬，他此刻心中也是無比忐忑，萬一出錯，人家沒有問題，他這個廠長大概也到頭了，也願意給面子退一步，給自己留一點回轉余地。
“好，張廠長你放心，會給你調查時間的。”市里的人笑呵呵的，沒有一點生氣，就是話里話外將自己摘了個干淨，不管那邊的問題，他都能立于不敗之地，雖然不是沖鋒在前，但卻不會有任何麻煩，反正他該做的都做了。
張建軍想象中的麻煩並沒有出現，但也接到了私下電話，知道市里甚至是省里很多人都在關注著這個事，如果這些日本人有問題還好說，如果沒問題，所有人的壓力將直接壓在他身上。
此刻事態不明，也沒人跳出來，都在等著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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