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齊述帶著糕子走進他進入鄰荒鎮以來，去的第三家客棧！
“你身上泥巴太多了，我弟弟養尊處優，我幫你擦干淨。”
“公......二哥，不用了，我自己會洗。”
糕子有點瑟縮道。
齊述頓了一下，眼神一閃，繼續問道︰
“你自己洗的到全身嗎？你不放心我，那我叫一個搓澡的來吧。”
“不要！”
糕子聲音略微提高道，隨即低聲解釋道︰
“二哥，我自己可以的，沒有不放心。”
“只是不習慣，如果我沒搓干淨，你再找人幫我，行麼？”
齊述深深地看了糕子一眼，道︰
“行，那你快點，江老先生在等著我們呢！”
約摸半炷香後，一身白袍的“方真”走了出來，皮膚搓的微微有些發紅，卻也真的干淨了。
之前披頭散發已經被簡單束在腦後，露出一張精致的小臉。
如果不是偏瘦，還真是一位翩翩小公子。
“不錯！”
齊述也為糕子的變身而驚嘆，隨後說道︰
“打扮沒什麼大問題，快來吃點東西，今天要學一整晚，你可別餓昏過去。”
“好！”
糕子確實餓了很久，這會兒放下戒心後，也開始對著一桌飯菜狼吞虎咽起來。
“別噎著，多喝點茶水，也正好提提神，一會兒好好給我‘學’！”
“嗯！”
糕子重重地點了點頭。
酉時三刻許。
太陽星大半已縮至太陰星後，天空一片幽藍。
鄰荒鎮，悅鴻客棧。
一間上房內，卻傳來郎朗讀書聲。
“天地人，仙武神......”
“天地人，仙武神......”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正教授一名翩翩小公子念書。
公子神情堅定，先生循循善誘。
好一副名師教高徒的模樣！
就是一旁喝茶的方燕徊和齊述二人，顯得有一些多余。
剛才江老先生多嘴問了一句二人為何陪著，齊述的解釋是︰
“小弟頑劣，我們在這看著點，省得他翻天。”
借口雖劣，卻也糊弄了過去。
畢竟，先生不是真的先生，學生也不是真的學生！
課至一半，“方真”禮貌地向先生申請去茅房。
糕子今天在換衣服的客棧，被齊述勸著喝了不少茶水，現在終于憋不住了。
“走，二哥也想，正好陪你去。”
齊述說道。
“額，二哥你先去吧，我先喝點茶，一會兒自己去就行。”
“沒事，我不急，等你一起。”
“還是二哥先去吧，萬一人多還要排隊。”
糕子繼續拒絕道。
“好，那你好好學著！”
齊述沒有再說，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以示鼓勵。
感受他身子微不可察的瑟縮，和那不自在的眼神，轉身出門的齊述，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
夜深。
客棧內的教學也進行了大半。
突然。
齊述看著老“江老先生”教授的一個字，眼神一凝。
那是“寒”字！
在靈丹坊的時候他還差點認錯，問過店員後才知道正確叫法。
而此時，這位他們請來的先生，卻教他們弟弟“方真”這個字念冰，冰冷的冰！
“姐，喝杯茶！”
齊述沒有拆穿，而是讓同樣發現問題的方燕徊分心，避免她沖動地指出來。
“好。”
方燕徊接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暫時壓下了心中的疑慮。
二人對視一眼，都知道出事了！
算命測字的人，怎麼可能會認錯字？豈不是砸自己的招牌！
這是對他們的試探！
教頑劣小孩這個理由，雖然說得過去，但終究是有破綻。
無論是齊述二人的陪學，還是糕子身上的破綻，又或者是這個教學本身，一定有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而這個“寒”字，只是恰好他們認得的。
之前教授的內容里，是否還有試探，他們根本不知道！
如果沒有從第一個錯字就開始糾正，那現在的糾正，只會暴露自身的無知。
現在只能硬裝不在意！
“問題可大可小，得看知情者的身份！”
齊述強自冷靜下來，心中分析道︰
“只有懷疑我們外來者身份的人，知道了我們學認字這件事，才會加重懷疑，其他情況......應該暫時不致命。”
“滅口嗎？不行，殺人多少會掀起一點波瀾。”
“萬一仙師比較八卦，或者說能玄學破案，回溯場景之類......”
齊述大腦高速運轉，瘋狂思考著各種補救方案。
“不妥！只能仙會後再說，或者利用李鳴城和曹睿......也不妥！容我想想！”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流逝。
終于，夜深。
授課完成。
神通“方真”也將蒙學內容全部學會。
“不錯，方真你天賦過人，以前雖然頑劣，如今幡然醒悟之下居然一晚就將字認個七七八八，老夫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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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先生”似模似樣地撫須贊賞。
“小子愚鈍，多虧了江先生教導。”
糕子謙遜道。
“是啊，還是江老先生德高望重，教導有方。”
齊述順勢起身客氣道。
雙方沒有多客套，也許是都想逃。
“今日不早了，老夫先回了。”
“我送先生。”
方燕徊送“江先生”出門離開，實則是去結賬付尾款。
隨著房門關緊，下樓的腳步聲漸漸變小，齊述也從袋子里拿出一千兩銀子遞給糕子。
糕子原本有話想說，但又咽了下去......
直到他發現，齊述取銀票時，露出袋中的瓷瓶一角！
糕子瞳孔一張，面色陰晴不定，內心焦灼，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接銀票。
“嗯？”
齊述看了他一眼，雖然不知原因，但出來混，最怕的就是露怯。
他便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絲毫沒有表現出疑惑，只是冷靜地看著糕子。
糕子眼神猶豫了有一會兒，心思百轉，終于......
“噗通！”
糕子瘦弱的身體突然跪倒在齊述面前︰
“糕子不要銀兩，願追隨公子左右。”
齊述看著匍匐跪在地上的瘦弱小子，一時並未吭聲。
得不到回應的糕子並未起身，反而在沉默中，身軀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齊述盯著他抖動的身體，終于開口︰
“你都知道了？”
只見糕子的身軀抖動得更加劇烈起來，顫聲道︰
“公......公子，小的認得那李相師！”
齊述繼續問道︰
“那為何不裝傻到底？”
“因為，他教錯了三個字！”
糕子抬起頭，滿臉驚慌道，說完又低下頭。
三個......
齊述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果不其然，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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