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將一臉好奇，就像一個普通的女孩兒一般好奇。
如果能忽略她頭上和臉上的血，這將是一場普通對話。
“你不殺我，然後吞噬掉我的魂魄嗎？”
鬼將有些好笑，平靜反問︰“我為何要殺你？”
“那你為何殺那些人？”
顧七七指了指剛剛被鬼將殺死的一大片人。
鬼將極其淡定，漠然道︰“他們該死。”
顧七七眼楮亮了，來了，來了，關鍵的來了。
“為何？他們傷害了你，對嗎？”
鬼將雖然法力高深，可年紀尚小，城府不深，面對顧七七的疑問，據實做答。
“是，他們拿我祭祀河神，我是活活被溺死的，無論我如何求饒掙扎都沒用，他們就眼睜睜地看著我死，我死得好痛苦，我恨。”
“所以，你死後變成鬼，就把他們全殺了？”
鬼將點點頭。
“我還吞了他們的魂魄，功力大漲。”
顧七七實在好奇，想到就問︰“那你殺了多少人？”
鬼將被問住了，有些迷茫無措。
她一個小女孩，家又窮，根本沒念過書，更沒學過九章算數，對數字根本沒有清晰的概念。
“不知道，數不過來，不過我有法力，沒殺過一個冤枉的，但凡信奉‘活人祭祀’的人，都被我殺了。”
顧七七倒吸了一口涼氣。
難怪這女鬼短短時間就升至了鬼將，這得吞噬多少鬼魂啊？
古人愚昧，多數都信奉這些，如果都殺了，河水不得染成血紅色?
顧七猜得沒錯，女鬼殺得只剩下些什麼都不懂的孩童了。
至于那些死者的肉身，確實都漂在河里，河水也被染成了一條紅河。
鬼將有什麼錯？
她是受害者，也沒枉殺一人，還能如何？
‘活人祭祀’是世界十大恐怖習俗之一。
另外九大恐怖習俗還包括纏足、同類相食、分食骨灰、吐口水祝福新生兒等等。
而‘活人祭祀’的習俗出現的很早、很早，早到原始社會。
‘活人祭祀’最瘋狂盛行的朝代還是商朝。
商朝甚至有將腿骨制作人骨發簪的工坊。
究其根本原因還是生存資源不足造成的。
捕獵或是采集，或是糧食產出都非常有限，根本養活不了太多人口。
人們就會借著祭祀的名義，光明正大地拋棄一些人，以減少資源消耗。
這算是古人最簡單直接的自然循環觀念。
得到什麼，總要付出什麼。
他們認為死亡和再生是同一事物的兩個互相依賴的方面。
人類和自然生物想繼續繁衍，就必須同時有人類或自然生物死亡才算平衡。
周朝以後‘活人祭祀’卻大大減少。
一是社會生產力提高了。
二是周文王搞了一個大動作，改變了這種現狀。
他寫了一本書︰《周易》。
把佔卜內容重新解釋了一遍，將殘忍的‘人祭’內容全部刪除，加入了勸人向善的內容。
就這樣，周文王靠著算命的最終解釋權，既掌握了話語權，又佔領了道德高地，又贏得了其他諸侯的支持。
顧七七有些心疼這個少女鬼將。
“雖說你如此殺戮也沒有什麼錯，可你去不了地府了，陽間的法師也不會放過你。你將何處容身？”
鬼將也有些迷茫，她不太懂這些彎彎繞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只覺得殺得痛快，報了仇又絕了後患，也給其他女孩兒留了活路。
顧七七當然也知道。
起碼百年內，這方世界應該不會再有人頭鐵地舉辦這種殘忍的祭祀活動了。
本來，按著鬼將的法力到了地府也能混個編制，可地府編制也是一個蘿卜一個坑。
陽間那些正道法師也不會錯失好機會，放過她。
先不說法師們的出點發是不是為了正義。
關鍵是誅殺鬼將的名頭就夠他們揚名立萬，永垂青史的了。
但凡清醒的皇帝也不會放過女鬼。
先不說她殺了多少人口資源，再說名聲也不好听啊。
什麼世道百鬼橫行？
這不打臉嗎。
這次的游戲通關關鍵，肯定就在鬼將身上了。
所以，即便再難，顧七七也不會放棄。
“你叫什麼名字？”
鬼將還有些不善言辭，小聲道︰“家人都叫我小草，我姓沈。”
顧七七舔舔唇，說出了自己目的。
“沈姑娘，打個商量，現如今，你的境況我也了解了，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鬼將有些無知地眨著大眼楮，不解道︰“能有什麼想法？”
顧七七沒繞彎子，也怕沈小草听不懂，干脆直言。
“想不想光明正大的在人間行走，想不想成神？”
沈小草的眼楮瞪得比銅鈴還大，吃驚得小嘴都撐成了o型，臉型都變細長了。
十分小聲地不自信地反問︰“能嗎，我行嗎？我就是害怕有更多的人被當成祭品獻祭，才殺掉那些信奉此道的人，能活著誰想死啊。”
說完，還傷心地哭了起來。
顧七七能理解。
還沒長大呢，卻一步到位徹底躺平了，擱誰身上能沒有怨氣。
“別哭了，我有辦法，你的法力能帶著我去皇宮嗎？”
“皇宮嗎？我能進去嗎？”
顧七七還真認真思索了一下，誠實地搖了搖頭。
“可能不行，那你把我送到皇宮門口吧，我去找皇帝，讓他封你個神當當。”
“皇帝也能管到鬼嗎？”
別的世界不知道，這種有鬼的世界肯定能。
“能，皇上可是人皇，言出法隨，再說很多神都是歷代皇上封的，只要他下令為你建廟就能成。”
在華夏文明中，言語被賦予了法律般的約束力，言語需與行為一致，強調‘言必行，行必果’。
人要對自身的言論負責。
《道德經》中強調"慎言"就是這個道理。
言語不當會引發因果業報，需要謹慎使用語言的力量。
‘言出法隨’的境界意味著‘人道合一’，即言語與大道同頻共振，出口成真。
建廟祭祀這種事沈小草可太知道了。
“是拜香火，添香油的那種嗎？”
顧七七點點頭。
“到時候，你有了神名，神位和香火，就可以長留人間，保佑一方百姓，法力還會上漲，可能會成為真正的神。”
沈小草很激動，她只想活著，也想像她一樣的女孩子都能好好活著，她並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壞人。
顧七七也沒辦法解釋清楚，只是給沈小草一個希望。
剩下的就交給天命吧。
還沒等顧七七收回思緒，就被一陣陰風裹挾著飛往了皇宮。
皇宮在哪里她還真不知道，不過，以沈小草的法力，出不了錯。
就是這種被裹挾的滋味真不好受。
顧七七低頭看著腳下的風景，幾乎就是無數條細線，根本分辨不出什麼。
這速度達到超高音速了吧。
還好，頭發沒有亂飛，肯定是沈小草用法力護住了她。
她什麼時候也能擁有強大的法力啊？
想要，撒潑打滾地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