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摸不清皇上的意思，一時之間還真不敢開口。
還是林太傅先開口道︰“皇上，即便霍相還沒調查完，憑現在這些證據，也足夠孔家抄家滅族了。”
承恩伯不甘心的看看林太傅，又轉向皇上。
“皇上，我們家可是有丹書鐵券的，趙家與孔家，世代共享榮華。”
而孔令石卻慚愧的抬不起頭來。
趙凜目光落在他身上，“孔尚書，你怎麼說？”
承恩伯也向他投來充滿希冀的目光。
孔令石抬頭，在眾臣矚目中，聲音鏗鏘有力，“皇上，大盛律法有言，謀反大罪不在丹書鐵券免罪範圍內。”
承恩伯瞬間破防，顧不上面子的大罵道︰“豎子，生死攸關，你還扯什麼刑法大義，你身上流得不是孔家的血，自小吃的不是孔家的飯？九族誅滅對你有什麼好處，你以為自己就能逃得過嗎？”
孔令石毫無畏懼，他半生清廉，自小便立志用律法為大盛開一片青天。
如果此生注定要用自己的血，抹干淨趴在祖宗蔭封上的蠹蟲，那他心甘情願。
“臣，孔令石，懇請皇上秉公執法。”
毫不夸張的說，趙凜現在是真頭疼。
為什麼這樣兩個完全相反的人會成為親兄弟。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還不敢直接廢除誅九族這類連坐的酷刑。
因為古代家族觀念極重，對很多人而言，家族榮辱和國家榮辱一樣是高于個人的，所以在社會不穩定，法制不健全的情況下，這樣的連坐酷刑會起到一個極好的震懾作用。
否則大家一個不痛快，就扯著幾十號兄弟造反，即便他兵強馬壯也管不過來啊。
霍青不在，他甚至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可向來不管閑事的沈韞卻站了出來，“皇上，臣有異議。”
趙凜眼眸發亮，“你說。”
“皇上，其實此事是有前例可依的。”
趙凜一時沒想起來。
沈韞沉聲道︰“皇上，天德十九年，臣父親造反未果，祖父用丹書鐵券換了全家性命，但父親和宸妃娘娘被處死，沈家除臣外，再無一人踏足官場。”
他抬眸，“皇上，孔家豢養私兵，謀反之罪無可辯駁，但孔令石大人為國盡忠，為民請命，是當今難得的好官，還請皇上看在他的面上，細查孔家之事，只殺該殺之人，免無辜人性命。同時收回丹書鐵券，全了太祖爺與皇上的顏面。”
趙凜拍手，“沈愛卿，你，最得朕心。”
沈韞難得有點羞澀，皇上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說話不分場合。
藏在趙凜高台後面的玄武癟癟嘴，想八卦一下，小伙伴不在。
哼，那他要記在小本本上，給主上告狀。
“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尚書令楊樅。”
“臣在。”
“孔家眾人交給你們審理，務必給朕審理的清楚明白，一個好人都不能冤枉，一個壞人也不能放過，否則，你們就隨承恩伯一起到下面報道去。”
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誠惶誠恐的答應。
楊樅恭敬跪地，心想，他家皇上就愛嚇唬人。
科舉都快忙死他了，還要來摻和這個事，霍相不在，皇上果然開始抓壯丁了。
正蛐蛐著呢，沒想到他家皇上就喊他了。
“楊樅。”
“臣在。”
“再敢走神，就讓人告訴你家娘子。”
楊樅不敢了，他不好好當官，他家娘子真收拾他。
“皇上有何吩咐？”
“缺人就找藍澤要羽林衛，給朕認真點查。”
“是，臣絕不辱命。”
李傳信見此便如往常般唱和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這本就是例行一問，一般也沒人這麼不看眼色，畢竟皇帝的龍臀都抬起來了。
“啟稟皇上，臣有事啟奏。”
趙凜的龍臀又沒好氣的坐下了，垂眸一看人，氣更不打一處來。
韓尚書︰“皇上，距離護城軍大比武已不足十日了，我們兵部擬定了幾個地方，還請皇上定奪。”
趙凜一听，也算正事，勉強再加班幾分鐘。
“說來听听。”
“共有三處，第一處是護城軍內的大校場，優勢是較為方便，不用過多布置，但地方有限，無法容納數萬護城軍集體觀看。”
“第二處是城郊的秋明獵場，地方寬敞，可搭建高台，以供比武，這樣落地即為輸，以免鬧出人命。”
“第三處便是城西，那里有大片空地，此時正是百姓們踏春游玩的時候，將比武場擺在那里，還可以允許百姓參觀，屆時也算是皇上與民同樂的佳話。”
趙凜听後頓覺滿意，“韓尚書也算用心了，三個地方選的都不錯。”
韓尚書忙謙遜點頭，又大大恭維了幾聲。
趙凜側眸看向武將那邊，“既然武將們也都在，那就一起討論吧，畢竟專業的事還得交給專業的人干，適不適合比武，還是他們最清楚。”
季星榕率先出列，“皇上，臣覺得秋明獵場極好，那里群山環繞，日常都有羽林衛防護，既能最大程度保障皇上安全，也能承載大臣和軍隊的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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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騏自然要唱反調，“皇上，臣覺得城西更好，是輸是贏，有百姓圍觀，一目了然，倒也省的兵部再通報了。季統領特意選在秋明獵場，難道是怕輸的太難看，丟不起人嗎？”
季星榕懶得與他吵，但藍澤看不下去。
“林副統領，皇上是讓咱們討論，不是讓你挑釁，與民同樂听著好听，但人多眼雜，難免混進一些心懷不軌之徒，若是傷到皇上半分，你能擔責嗎？”
林念騏哪敢戴這大帽子，但明的不行，還有暗的。
“皇上，臣早就想說了，自從季統領練兵以來，這位藍澤將軍便處處維護，事事幫扶，他放著好好的羽林衛統領不干，倒是天天鑽到護城軍里忙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季統領有意思呢，但季統領說到底還是宮里的娘娘，是皇上的女人，藍澤將軍不該避嫌嗎？”
這...？
別說藍澤和季星榕了，就連趙凜都無法反駁了。
禮部劉尚書當即開口，“皇上，這女人做官本就有違祖制，何況還是後宮的娘娘，依老臣看，這嫻妃娘娘過了官癮就早點回宮的好，天天跟一群男人纏在一起像什麼樣子。”
季星榕這才真的動怒了。
但趙凜卻先她之前開口，“女人生孩子還得丟半條命呢，不也把你這個老不修的生出來了，現在帶個兵就不像樣了，那結婚生子豈不是更有違禮制，干脆全大盛都一起出家好了。”
劉尚書一輩子體體面面的，哪里被人如此當面羞辱過。
何況這人還是當今聖上。
他老臉上掛不住，當即就要撞柱死諫。
趙凜立馬著急道︰“快，攔住他，柱子沾了血不好清洗。”
劉尚書的腳步打了個趔趄，被趕上來的藍澤抬手攔住了。
他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皇上，您這是逼老臣去死啊，這三綱五常自大盛初年就確立了，女子不得干政也是寫在刑法中的，皇上不尊祖訓，還要羞辱老臣，老臣沒有臉再活下去了。”
趙凜白眼都懶得翻，“那你是想要白綾還是毒藥，朕讓李傳信去準備，或者你想跳湖撞馬車自己解決？那也行。”
劉尚書愣在了原地。
眾臣也愣在了原地。
見事已至此，趙凜坐正了身子，正色道︰“朕今日就把話說明白了，朕此生敬天地，敬公理，尊賢臣，重人才。”
“凡能為我大盛鞠躬盡瘁者，朕不在乎他是男是女是何出身。”
“同樣，凡禍亂天下，欺壓百姓，不尊刑法者，無論是誰，無論男女，朕都不會輕饒放過。”
“你，你們，可都听明白了？”
短暫的怔愣後，季星榕率先下跪听令，“臣，明白。”
之後藍澤、沈韞、楊樅、孫尚書帶領的戶部以及刑部也先後跪了下來。
再之後則是最近頗受重用的大理寺及御史台。
半片朝臣跪倒後，形勢便瞬間明朗起來。
林太傅、兵部、禮部、吏部、以及半個工部。
為什麼是半個？
因為忠于趙凜的那幾個都跟著程尚書在山東修黃河呢。
腦海中響起熟悉的機械音，“恭喜宿主，統一朝堂的任務已完成百分之五十。”
趙凜冷哼，“五十又怎麼樣，任務不到百分百你又不給積分，上次買了那麼多資料，積分已經不多了。”
系統︰“宿主可以找古籍啊，同樣可以兌換積分。”
一說這個趙凜就來氣，“宮里的藏書樓我是不是帶你轉了個遍，你說的什麼，嗯，你忘了？”
系統︰“我當然沒忘，但那些書早有記錄，確實沒有再度收存的價值，還請宿主努力些去找更珍惜的古籍吧。”
趙凜咬牙切齒，他就知道，這任務就听著容易而已。
坑爹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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