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母掛了裴洛南的電話，手指還懸在手機屏幕上，眉頭擰得緊緊的。
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目光落在茶幾上那只青瓷茶杯上，杯壁映出她焦慮的神情——自家兒子什麼都好，商場上雷厲風行，對星星的心意也真真切切，可偏偏在感情上太“磨嘰”。
明明顧繁星已經松口說“試試”，龍薇薇也早就因為造謠誹謗進了局子翻不了浪，他卻還只是每天送送飯菜、整理資料，半點沒提“定下來”的事，這讓她怎麼能不著急？
“你在這兒嘆什麼氣呢？”裴父從書房走出來，手里拿著一份報紙，眼鏡滑到了鼻尖。
看到裴母一臉愁雲，忍不住問道，“洛南那邊又出什麼事了？”
“出事倒沒有，就是我這心里不踏實。”裴母放下茶杯，語氣帶著幾分焦急，“洛南說星星答應跟他‘試試’，可‘試試’哪有準頭？萬一星星哪天又想起什麼，或者龍薇薇那丫頭再出來攪局，這事兒不就黃了？”
“你整天在琢磨洛南和星星的事，也不嫌累？”他早就看出裴母的心思，也早知道她藏在臥室抽屜里那本“秘密準備”的結婚證。
裴媽幫裴洛南和顧繁星領證的那一天，他便明白了自家老婆子的心思，只是沒戳破，只要她沒用這本證去做什麼有失分寸的事，他也不必理會。
裴母被戳中心事，也不掩飾，放下手機嘆了口氣“能不琢磨嗎？洛南說星星答應跟他‘試試’，可‘試試’哪有準頭？
雖說龍薇薇那丫頭已經進去了，再也不能作妖，可星星心里的疙瘩未必全消。萬一哪天她又反悔了，洛南這二十年的等，不就白等了？”
裴父在她身邊坐下，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杯茶，茶香漫開，才緩緩開口“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處理就好，你別瞎操心。
洛南心里有數，再說星星那孩子穩重，不會輕易變卦的。
我早就跟你說過，感情的事急不得。你是不是又在動那本結婚證的主意？”
裴母心里一驚，抬頭看向裴父，見他神色平靜，才松了口氣，卻還是帶著點不服氣辯解。
“我這也是為了他們好！有了這證，他們就是法律上的夫妻，不管發生什麼，星星心里都會多份踏實，洛南也能更有底氣。
再說，星星那麼喜歡洛南，就算一開始有點在意，慢慢也會理解我的苦心。”
“理解？你有沒有想過星星是什麼樣的孩子？”
裴父放下茶杯，推了推眼鏡，語氣里帶著幾分嚴肅。
“她搞考古的，天天跟瓷片、遺址打交道，最講究‘真心’和‘分寸’，容不得半點將就和勉強。你要是拿著這沒跟她商量的證去找她，她只會覺得咱們裴家不尊重她，覺得洛南跟咱們一條心，連婚姻這麼大的事都能‘暗箱操作’。
到時候別說‘定下來’，之前洛南送糖糕、遞資料、解誤會做的那些努力，不就全白費了？”
這話像一盆溫涼的水，瞬間澆滅了裴母一半的火氣。
她垂眸看著自己的手，腦海里浮現出上次顧繁星來家里吃飯的模樣。
小姑娘穿著簡單的白襯衫，捧著碗喝雞湯時眼楮亮晶晶的，說起遺址里新發現的宋代瓷片，語氣里滿是藏不住的熱愛。
就連裴洛南遞來剝好的蝦，她都笑著說“謝謝裴總，我自己來就好”，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分寸感。
那樣的孩子，確實不是能用一張證“綁”住的。
“可我看著洛南傻傻樣兒，心里就著急。”
裴母的聲音軟了下來，帶著點委屈。
“他昨天還跟我說，要每天給星星送清淡的飯菜，幫她整理影青瓷的資料，連她不吃沙拉醬都記著，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她不高興。
我這當媽的，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就想幫他一把。”
“幫他的最好方式，是別添亂。”
裴父拍了拍她的手背，語氣放得更緩。
“咱們年輕的時候，不也是熬了三年才定下來？
那時候你媽覺得我不靠譜，不同意我們兩人在一起。
我不也是每天早上五點起床，繞遠路去你單位門口送熱豆漿，下雨天撐著傘蹲在公交站等你下班，一點點磨，才讓你松了心？
感情就像熬粥，得用小火慢慢炖，火候到了，香味自然就出來了。
要是急著添柴，火太旺了，粥就糊了，不僅不好喝，還得洗鍋，到時候再想補救都難。”
裴母沉默了，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沙發扶手。
她想起自己年輕時，裴父每天送來的豆漿總帶著溫度，下雨天他的傘永遠傾向自己，那些沒說出口的心意，才讓她慢慢動了心。
洛南現在做的，不就是當年裴父做的事？或許，真的是她太急了。
“那……那本證怎麼辦？”裴母抬頭看向裴父，語氣里帶著點猶豫，“總不能一直放在抽屜里吧？”
“暫時先放著，等他們自己把事情定下來，再說也不遲。”
裴父語氣篤定，“要是洛南真能讓星星心甘情願點頭，這證有沒有都一樣；要是他沒這個本事，就算有證，星星心里也不會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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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做父母的，遠遠看著，在他們需要的時候搭把手就好，別去替他們做決定。”
裴母想了想，終于點了點頭，心里的焦躁漸漸散了。
她起身走到臥室，打開床頭櫃的抽屜，看著那個紅色小盒子，猶豫了幾秒，還是把它推到了抽屜最里面，又拿了塊布蓋在上面。
就想把這份“急出來的心思”暫時收起來，給洛南和星星留夠屬于他們的空間。
“行，听你的。”
裴母走回客廳，拿起手機給裴洛南發了條消息。
“洛南，媽不催你了，你跟星星好好處，別著急，有什麼事跟家里說。
對了，星星要是喜歡吃我做的桂花糕，你跟我說，我給你們寄過去。”
沒過多久，裴洛南就回了消息，還加了個笑臉。
“知道了媽，謝謝您和爸。您放心，我會好好跟星星相處的，相信很快就能把你兒媳婦追到手，等忙完遺址的事，我帶她回家看您。”
裴母看著屏幕上的笑臉，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她抬頭看向裴父，嘴角露出一絲釋然的笑“希望這臭小子能爭點氣，早點把星星娶回家。”
“會的。”
裴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望向窗外。
院子里的花已經冒出了嫩綠的新芽，再過幾個月，等到秋天，滿院子都會飄著花的香味。
到時候，說不定就能看到洛南和星星一起在院子里摘花，像當年他和裴母一樣，坐在樹下，聊著家常，慢慢熬著屬于他們的、平淡卻溫暖的日子。
裴母沒有再提那本結婚證的事，也沒告訴裴洛南和顧繁星這個“秘密”。
她知道，感情的事終究要靠兩個人自己走，旁人的“急”和“幫”，若是沒踩在點子上，反而會打亂節奏。
不如靜下心來等，等火候到了，等心意夠了，所有的等待，自然會變成水到渠成的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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