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的冰蓋在二月的極夜中泛著幽藍,破冰船的探照燈切開黑暗,在冰面上投下兩道顫抖的光柱,像在給這片死寂的荒原尋找出口。瘦猴站在甲板上,防寒服的拉鏈拉到頂,只露出雙眼楮,睫毛上結的冰碴在燈光下像碎鑽,映著遠處冰丘上的綠光——那是編號0母巢的位置,懷表屏幕上的紅點正死死釘在那里,像顆拔不掉的血痂。
春燕把熱成像儀的鏡頭對準冰丘,屏幕上的綠色輪廓比長白山的母巢大十倍,形狀像朵蜷縮的花,花瓣邊緣的溫度顯示為零上四十五度,比周圍的冰面高出近百度。“是地熱能量支撐的活體結構,”她的聲音透過面罩有些發悶,呼出的白氣在鏡片上凝成霜,“邊緣有三十七個熱源點,像是……呼吸口。”她突然指向屏幕角落,個細小的紅點正在靠近母巢,移動速度極快,“是小青!他比我們先到了!”
破冰船在冰丘前一公里處停下,冰面下傳來沉悶的震動,像是有巨獸在冰層下翻身。瘦猴放下救生艇,艇身剛接觸冰面,就被股無形的力量往上推——冰下的水流正在劇烈涌動,綠色的浪花順著冰縫往上冒,在艇身上凝結成透明的殼,殼里裹著細小的翅膀,像被凍住的飛蟲。
“是‘初代病毒’,”春燕用小刀撬開塊冰殼,里面的翅膀突然扇動,在她掌心留下道綠色的印記,“比天津的病毒活躍百倍,能在零下五十度存活,林秀大姐的資料里說,這是松井玄從731部隊初代實驗室帶出來的原始樣本。”印記在她掌心漸漸發燙,像塊燒紅的烙鐵,順著血管往心髒的方向蔓延。
冰丘的入口藏在道巨大的冰縫里,縫壁上的冰掛像無數把倒懸的劍,劍尖上都凝結著綠色的露珠,滴落時在冰面上砸出細小的坑,坑里很快就長出綠色的苔蘚,像在孕育新的生命。小青的腳印在冰縫里清晰可見,腳印旁的苔蘚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倒伏,像是被翅膀扇動的氣流壓彎的。
深入冰縫三百米後,眼前的景象突然開闊——個巨大的冰洞出現在面前,洞頂的冰稜折射著從外面透進來的微光,在洞底投下無數晃動的影子,像群跳舞的幽靈。洞中央矗立著個巨大的生物,形狀像朵盛開的蓮花,花瓣是半透明的冰晶體,里面包裹著無數個胚胎,每個胚胎都在緩慢蠕動,有的已經長出了完整的翅膀,有的卻只有半截身體,顯然是失敗的實驗品。
“是編號0母巢,”小青的聲音從花瓣深處傳來,他的身影被綠色的光暈包裹著,脖頸處的青紋已經蔓延到臉頰,像張精致的面具,“松井玄的祖父松井明1931年在這里培育的第一個母巢,用的是北極苔原的病毒和……”他突然頓住,聲音里帶著難以察覺的顫抖,“和李淑敏祖母的基因。”
母巢的中央,有個透明的培養艙,艙里漂浮著個女人的身體,長發在綠色液體里散開,像株盛開的水草。她的臉與小青有七分相似,脖頸處也有圈青紋,只是更淺,像層薄霧。瘦猴舉起頭燈照過去,艙壁上的標簽寫著“母體0號李淑敏(胚胎),1931年”。
“是她的克隆體,”春燕的聲音發顫,熱成像儀的屏幕上,克隆體的心髒還在微弱跳動,“松井家用她的胚胎細胞培育了母巢,所有的病毒和進化體,根源都在這里。”她突然指向培養艙的底部,那里有根金屬管,連接著母巢的根須,管身上的刻度顯示“能量傳輸中,目標全球地下水系”。
母巢的花瓣突然開始收縮,包裹著胚胎的冰晶體紛紛破裂,胚胎化作綠色的水汽,朝著小青的方向匯聚。他沒有躲閃,反而張開翅膀,任由水汽鑽進自己的身體,脖頸處的青紋越來越亮,像條燃燒的項鏈。“我在吸收她的記憶,”小青的眼楮里閃過無數畫面,有1931年的松井明在實驗室里忙碌的身影,有李淑敏年輕時注射病毒的決絕,還有松井玄童年時對著培養艙說話的樣子,“母巢的意識和李淑敏的記憶融合了,它不想再傷害任何人。”
培養艙里的克隆體突然睜開眼楮,瞳孔里映著小青的身影,嘴唇輕輕動了動,像是在說什麼。小青的翅膀突然劇烈扇動,綠色的光暈從他身上爆發出來,籠罩了整個冰洞,母巢的根須在光暈中漸漸透明,連接地下水系的金屬管開始結冰,很快就被凍成了根冰柱。
“她在說‘對不起’,”小青的聲音帶著哭腔,“為了沒能阻止松井家,為了讓這麼多人受苦。”他伸出手,穿過綠色的光暈,輕輕觸踫培養艙的艙壁,克隆體的手指也貼了上來,兩人的指尖在光暈中重疊,像場跨越百年的觸踫。
冰洞的頂部突然傳來巨響,是破冰船的爆炸聲,顯然是松井家的殘余勢力追來了。春燕舉槍對準冰縫的入口,槍聲在冰洞里回蕩,激起陣陣冰碴墜落。瘦猴用工兵鏟砸向母巢的根須,想徹底切斷它與外界的聯系,卻發現根須已經與冰洞的岩壁融為一體,根本無法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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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小青的翅膀突然包裹住培養艙,綠色的光暈化作個巨大的繭,將母巢和克隆體都包裹在內,“我會用自己的基因封印母巢,讓它永遠沉睡在冰下。”他的目光落在瘦猴和春燕身上,“告訴外面的人,病毒不會再擴散了,進化體也會慢慢消失,這一切……該結束了。”
冰洞的坍塌聲越來越近,頭頂的冰稜紛紛墜落,砸在綠色的繭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瘦猴拽著春燕往冰縫外跑,身後的繭在爆炸聲中漸漸沉入冰洞底部,綠色的光暈越來越暗,最後化作顆細小的光點,消失在冰層下。
沖出冰縫時,北極的極夜剛好迎來第一縷晨光,金色的陽光透過冰層,在雪地上投下斑斕的光影,像塊巨大的調色板。松井家的直升機正在遠處的冰面上燃燒,冒著滾滾黑煙,顯然是環保組織的人趕到了。春燕舉起望遠鏡,看到瑪莎正指揮著隊員清理現場,她的身邊放著個金屬箱,里面裝著剛剛研制成功的疫苗。
瘦猴的懷表突然震動,屏幕上顯示出全球的最終數據感染率已經下降到01,且全部處于穩定狀態,不會再發作。屏幕下方跳出段新的信息,是用李淑敏的密碼編寫的,只有簡單的一句話“海東青終將歸巢”。
他們站在冰丘上,望著遠處的晨光,雪地上的綠色苔蘚正在慢慢褪色,像被陽光淨化了。春燕把紅繩解下來,系在塊冰稜上,繩頭的銀碎片在晨光中閃著光,像顆永不熄滅的星星。“他會回來的,”她輕聲說,“就像李淑敏說的,海東青總會歸巢。”
瘦猴的目光落在北極的冰原上,那里的雪地上出現了無數個細小的腳印,朝著晨光升起的方向延伸,像是小青離開的痕跡。他知道,小青沒有消失,他只是以另一種方式守護著這片冰原,守護著那個沉睡的母巢和克隆體,就像李淑敏當年守護著自己的信念一樣。
但懷表的屏幕上,還有一個微小的紅點在閃爍,坐標在太平洋的中心,旁邊的時間顯示“未知”。瘦猴知道,這可能是松井家最後的伏筆,也可能是新的威脅,畢竟病毒的變異速度遠超想象,誰也不能保證它不會再次甦醒。
環保組織的直升機緩緩降落在冰丘旁,瑪莎從直升機上跳下來,手里拿著份報告“太平洋上發現了個新的島嶼,是火山噴發形成的,島上有異常的生物活動,檢測到的病毒基因序列……與母巢的部分序列吻合。”
春燕的目光望向太平洋的方向,晨光已經照亮了半個天空,在海面上投下金色的波光。她握緊手里的獵槍,槍托上的紅繩在風中輕輕晃動,像在回應著什麼。瘦猴把懷表塞進懷里,里面的紅點還在閃爍,像顆等待被發現的種子。
他們知道,太平洋的新島嶼上,可能藏著病毒最後的秘密,可能有未被封印的進化體,也可能是小青新的歸宿。無論是什麼,他們都必須去看看,去確認這場跨越世紀的災難是否真的結束,去完成那些犧牲者未竟的心願。
北極的晨光越來越亮,照在冰原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瘦猴和春燕登上直升機,朝著太平洋的方向飛去,螺旋槳掀起的雪霧中,冰丘上的綠色苔蘚已經完全消失,只留下片干淨的雪地,像從未有過任何痕跡。
而這一切,或許真的快要結束了,但誰也不敢確定,未來會不會有新的開始。
太平洋上的新島還在冒著硫磺煙,黑色的火山岩在陽光下泛著油光,踩上去燙得像塊燒紅的烙鐵。瘦猴的軍靴底已經磨出了洞,露出的腳趾沾著綠色的泥漿——是火山灰混合著海水的產物,在懷表的檢測屏上顯出淡紫色的波紋,與北極母巢的基因序列有67的吻合度。
春燕用砍刀劈開叢冒著熱氣的蕨類植物,葉片斷裂處滲出綠色的汁液,滴在火山岩上發出“滋滋”的響聲。“瑪莎的衛星圖沒騙人,”她往嘴里灌了口冰水,喉結滾動的幅度比平時大,“這島上的植物都帶著病毒基因,你看那朵花。”她指向不遠處的灌木叢,那里開著朵巨大的花,花瓣邊緣長著細小的倒刺,花蕊里隱約能看見牙齒狀的凸起,“像不像實驗體的嘴?”
島嶼中央的火山口還在斷斷續續地噴發,黑色的煙柱里夾雜著紅光,像條扭動的火龍。煙柱落下的火山灰里,混著些銀白色的羽毛,瘦猴撿起一根,發現羽管里是空的,內壁布滿了螺旋狀的紋路——是小青翅膀上的羽毛結構,但更堅韌,像裹了層金屬。
“他來過這里,”春燕把羽毛湊近鼻尖,聞到股熟悉的蘭花味,是長白山的野蘭花,“這羽毛是故意留下的,像在給我們引路。”羽毛的根部粘著塊極小的火山岩,上面用指甲刻著個箭頭,指向火山口西側的裂縫。
裂縫里的溫度比外面低些,岩壁上凝結著淡黃色的硫磺晶體,像掛著串透明的淚滴。走進去沒多遠,就看到地上躺著具實驗體的尸體,身體像蜥蜴,卻長著三對海東青的翅膀,翅膀已經被撕碎,綠色的血液在火山岩上凝成了塊,形狀像朵綻開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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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同類殺死的,”瘦猴用刀撥開尸體的喉嚨,里面的牙齒上還嵌著另一塊翅膀的殘片,“你看這齒痕,比長白山的進化體更鋒利,說明島上的病毒變異得更快。”他突然指向尸體的後頸,那里有個極小的芯片,芯片上的九頭鳥標志已經被啄得模糊不清。
裂縫的盡頭是個隱蔽的洞穴,洞口用藤蔓偽裝得很好,藤蔓的葉子在燈光下泛著熒光,組成個巨大的鳥形圖案。撥開藤蔓,里面的景象讓兩人同時屏住了呼吸洞穴的岩壁上嵌著數百個卵,每個卵都有半人高,表面布滿了血管狀的紋路,里面的胚胎在緩慢蠕動,有的已經長出了完整的翅膀,有的卻只有一顆巨大的頭顱,眼楮在卵里閃著紅光。
洞穴中央的石台上,放著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小青,他的眼楮閉著,身體被無數根透明的絲線連接著周圍的卵,綠色的液體順著絲線流動,像在給胚胎輸送養分。他的翅膀完全展開,覆蓋了半個洞穴,羽毛的顏色已經變成了深青色,像淬了火的鋼。
“別踫那些線!”瑪莎的聲音從洞穴入口傳來,她舉著個輻射儀,屏幕上的數值正在瘋狂跳動,“這些絲線是病毒形成的生物電纜,小青在吸收胚胎里的有害基因,一旦中斷,胚胎就會立刻孵化,我們都跑不掉!”她的身後跟著個穿白大褂的年輕人,胸前的銘牌寫著“反病毒研究中心,周明”,手里捧著個金屬箱,里面裝著閃爍的藍色液體。
周明把金屬箱放在石台上,打開箱蓋的瞬間,藍色液體發出幽幽的光,與小青翅膀上的青光交織在一起。“這是用北極母巢的休眠基因研制的穩定劑,”他的聲音帶著緊張,“能幫小青加速淨化過程,但需要有人引導液體進入他的循環系統——那些絲線就是最好的導管。”
春燕自告奮勇地走上前,戴上特制的手套,小心翼翼地將藍色液體滴在絲線上。液體接觸絲線的瞬間,立刻順著紋路往上爬,像條藍色的小蛇,很快就鑽進了小青的翅膀。他的身體突然震動了一下,眼楮猛地睜開,瞳孔里的綠光已經變成了藍綠色,像混合了海水和極光。
“快……阻止它……”小青的聲音斷斷續續,翅膀上的羽毛開始脫落,露出下面淡青色的皮膚,“胚胎里有……松井玄的意識碎片……它想控制我……”洞穴里的卵突然劇烈晃動起來,表面的血管紋路變得通紅,像在憤怒地跳動。
石台上的金屬箱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周明臉色大變“不好!病毒在反向吸收穩定劑,胚胎的孵化速度加快了!”第一個卵的外殼“ 嚓”一聲裂開,里面鑽出來個長著鳥嘴的蜥蜴,綠色的血液濺在岩壁上,瞬間腐蝕出個小洞。
瘦猴舉槍射擊,子彈打在蜥蜴的鳥嘴上,卻被彈開,反而激怒了它,朝著春燕猛撲過來。瑪莎突然扔過來個燃燒瓶,火焰在蜥蜴身上炸開,綠色的血液在火中發出刺鼻的氣味,它發出聲淒厲的慘叫,身體漸漸蜷縮成球,最後化作一灘綠色的黏液。
但更多的卵在裂開,各種各樣的變異體從里面鑽出來,有的會飛,有的會爬,像潮水般涌向石台。春燕加快了滴液體的速度,藍色的絲線已經覆蓋了小青的半只翅膀,他脖頸處的青紋正在慢慢變藍,像被海水沖刷過。
“還差最後一步!”周明指著小青的心髒位置,“需要把穩定劑直接注入他的核心,但那里的絲線最密集,一旦失手,他會和胚胎一起爆炸!”
小青突然展開另一只翅膀,擋住涌來的變異體,翅膀上的羽毛像飛刀般射出去,扎在變異體身上,綠色的血液濺得到處都是。“快……”他的聲音越來越弱,翅膀上的羽毛已經所剩無幾,“我快控制不住了……”
春燕深吸一口氣,抓起周明遞來的注射器,里面裝滿了藍色液體,趁著小青翅膀擋住變異體的瞬間,沖過去將針頭扎進他心髒位置的絲線叢里。液體注入的瞬間,小青的身體爆發出強烈的藍光,洞穴里的變異體像被無形的牆擋住,紛紛停在原地,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最後化作綠色的水汽,被藍光吸收。
卵的外殼紛紛破裂,但里面的胚胎已經失去了生命,軟軟地癱在里面,像團融化的蠟。小青的身體在藍光中緩緩升起,連接他和胚胎的絲線紛紛斷裂,化作藍色的光點,在洞穴里飛舞,像群螢火蟲。
“結束了……”小青的聲音恢復了清澈,他的翅膀已經完全變成了藍色,像兩片巨大的海羽,“松井玄的意識碎片被淨化了,島上的病毒……不會再擴散了。”
洞穴突然劇烈搖晃,火山口的噴發變得更加猛烈,岩壁上的硫磺晶體紛紛墜落,砸在地上發出脆響。瑪莎大喊“火山要爆發了!我們得趕緊離開這里!”
瘦猴抱起虛弱的小青,春燕和周明跟在後面,朝著洞穴的出口跑去。身後的藍光漸漸消失,小青的翅膀慢慢收起,變回了青黑色,只是羽毛上多了些藍色的斑點,像綴了片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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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出裂縫時,火山的岩漿已經開始順著山坡往下流,紅色的岩漿映紅了半邊天,像條巨大的火龍。環保組織的直升機正在遠處的海面上盤旋,放下繩索等待他們。瘦猴抱著小青跳上繩索,春燕和其他人緊隨其後,直升機緩緩升起,遠離了這座正在毀滅的島嶼。
從直升機上往下看,整個島嶼都被岩漿覆蓋,綠色的植被在火中燃燒,發出刺鼻的氣味。但在岩漿流淌的縫隙里,還能看到些藍色的光點在閃爍,像小青留下的印記。
“衛星檢測到島嶼正在下沉,”瑪莎的聲音帶著疲憊,“火山噴發引發了海底地震,用不了多久,這里就會變成一片海溝,病毒也會被徹底埋葬。”
小青靠在瘦猴懷里,手里的火山琉璃碎片突然亮了起來,里面的海東青虛影展開翅膀,在碎片里盤旋一周,然後朝著西北方向飛去——是長白山的方向。“它在召喚我,”小青輕聲說,“母巢的休眠還需要穩定,克隆體的意識……也需要引導。”
瘦猴的懷表突然震動,屏幕上顯示出最後一條信息,是李淑敏的筆跡,只有簡單的兩個字“回家”。
直升機朝著西北方向飛去,太平洋的海水在下方翻滾,像塊巨大的藍寶石。瘦猴知道,他們終于可以回家了,回長白山,回到那個一切開始的地方。但懷表的屏幕角落,還有一個極其微弱的信號在閃爍,來源不明,時斷時續,像個遙遠的耳語。
他不知道這信號意味著什麼,或許是新的威脅,或許只是某種自然現象。但他知道,只要還有病毒的痕跡,只要還有人記得那段歷史,他們就不會停下腳步。
小青的眼楮望著遠方,藍色的斑點在翅膀上輕輕閃爍,像在回應著什麼。春燕的紅繩纏在他的手腕上,與瘦猴的紅繩連在一起,在風中輕輕飄動,像條連接著過去與未來的線。
長白山的輪廓在天際線上漸漸清晰,覆蓋著皚皚白雪,像座聖潔的聖殿。瘦猴知道,那里有他們的歸宿,有需要守護的東西,也有未完待續的故事。
而這一切,或許真的接近了尾聲,但誰也無法確定,未來是否還會有新的篇章。
長白山的雪在三月開始消融,融水順著黑松的樹干往下淌,在樹根處匯成小小的水窪,映著天空的流雲。瘦猴坐在李淑敏當年住過的木屋前,手里摩挲著塊火山岩,岩面上的鳥形凹槽剛好能嵌進那片火山琉璃碎片。小青蹲在不遠處的雪地里,用手指畫著奇怪的符號,白氣從他唇間溢出,在符號上方凝成淡淡的霧,霧里偶爾會閃過海東青的影子。
“克隆體的意識穩定了,”春燕從木屋走出來,手里捧著個鐵皮盒,里面裝著李淑敏的日記,最新的幾頁是用熒光筆寫的,字跡與小青的頗為相似,“但她總在夢里說‘海眼在哭’,你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嗎?”
瘦猴還沒來得及回答,遠處的天池突然傳來巨響,冰面裂開道巨大的縫,淡藍色的湖水裹挾著冰塊噴涌而出,像條掙脫束縛的巨龍。小青突然站起來,手指向裂縫深處“是‘海眼’,母巢的根須在冰層下連接著地下海,那里有松井明當年埋下的‘病毒種子庫’。”
他們趕到天池邊時,裂開的冰縫已經擴大到十幾米寬,湖水泛著不正常的熒光,里面漂浮著些透明的膠囊,每個膠囊里都蜷縮著極小的胚胎,在藍光中輕輕顫動。春燕用網兜撈起一個,膠囊的外殼上印著極小的編號“s001”到“s999”。
“是松井家的備用種子,”瘦猴認出這是731部隊的編號格式,“他們把最危險的病毒變種封存在地下海,想用冰下的低溫保存千年。現在冰面開裂,海水升溫,這些種子要孵化了。”
冰縫深處突然伸出根巨大的根須,上面長著無數只眼楮,齊刷刷地盯著他們。根須的頂端裂開,露出個類似嘴的結構,里面傳出松井明的聲音,帶著機械的雜音“沒想到吧,李淑敏的後代,我早就料到母巢會被封印,特意留下這手準備。”
根須突然噴出綠色的霧氣,接觸到霧氣的冰層瞬間融化,露出下面更深的裂縫,里面隱約能看到座金屬建築,像沉在水底的宮殿。小青展開翅膀飛過去,火山琉璃的碎片在他掌心發出強光,根須上的眼楮紛紛閉上,像被光芒刺痛。
“種子庫的核心在宮殿的中央,”小青的聲音從霧氣中傳來,“需要用克隆體的血液才能關閉,但她現在……”
話音未落,木屋的方向突然燃起黑煙,是留守的研究人員發出的警報。春燕舉起望遠鏡,看到十幾個穿黑色風衣的人正圍著木屋,為首的男人手里舉著個注射器,針尖對著被綁在柱子上的克隆體——正是李淑敏的克隆體,她的脖頸處已經被劃開道小口,鮮血順著衣領往下淌。
“是鳥居家的殘余勢力,”春燕的獵槍瞬間上膛,“他們想搶克隆體的血液,啟動種子庫。”
他們趕回木屋時,戰斗已經打響。研究人員用消防斧和撬棍抵抗,但對方手里有槍,綠色的子彈打在地上,立刻冒出刺鼻的煙霧,接觸到煙霧的人皮膚開始長出鱗片。小青突然俯沖下去,翅膀扇起的氣流卷著雪花撲向敵人,煙霧在低溫中凝結成冰晶,像撒了把碎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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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男人見勢不妙,抓起克隆體就往天池跑,注射器的針頭已經刺破了她的皮膚。瘦猴追上去時,男人突然轉身,將半管血液注射進自己體內,他的身體瞬間膨脹,皮膚裂開,露出下面的金屬骨架,眼楮變成了純綠色的燈泡。
“我才是完美體!”男人的聲音像齒輪摩擦,手臂化作兩把長刀,劈向瘦猴。瘦猴用工兵鏟擋住,刀身與鏟面踫撞的火花濺在雪地上,點燃了未融化的積雪,綠色的火焰順著雪面蔓延,像條毒蛇。
春燕趁機解開克隆體的繩索,用急救包按住她的傷口。克隆體突然抓住春燕的手,往她掌心塞了塊沾血的碎瓷片,上面畫著海東青的圖案“這是李淑敏藏在木屋地基下的,能淨化種子庫的核心。”
天池的冰縫再次擴大,地下海的海水噴涌得更猛,透明的膠囊像雨點般從裂縫里涌出,在湖面上連成片,胚胎的輪廓越來越清晰,有的已經長出了鋒利的爪子。小青飛在空中,用翅膀扇動琉璃的光芒,膠囊的外殼紛紛破裂,但胚胎落地後立刻開始長大,像被施了魔法。
“快帶克隆體去宮殿!”小青對著瘦猴大喊,翅膀上的羽毛被根須劃破,綠色的血液滴在雪地上,立刻長出帶刺的藤蔓,“我最多能拖住它們十分鐘!”
瘦猴抱起克隆體往冰縫跑,春燕跟在後面,手里的碎瓷片在陽光下泛著紅光。冰縫深處的金屬宮殿越來越清晰,大門上的九頭鳥標志在海水里晃動,像活了過來。克隆體突然指向宮殿的穹頂“那里有個凹槽,和瓷片的形狀吻合,把血滴上去就能啟動淨化程序。”
他們沖進宮殿時,里面的走廊上布滿了根須,上面的眼楮盯著他們,像無數盞綠燈。春燕用獵槍劈開根須,子彈打在金屬牆壁上,濺起的火花點燃了空氣中的沼氣,藍色的火焰順著走廊蔓延,把眼楮們燒得滋滋作響。
宮殿的中央是個圓形的平台,上面矗立著個水晶柱,里面漂浮著團黑色的霧氣,正是病毒種子庫的核心。水晶柱的頂端有個鳥形凹槽,與碎瓷片完美契合。瘦猴讓克隆體的血滴在瓷片上,再將瓷片嵌進凹槽,水晶柱突然發出藍光,黑色的霧氣在藍光中翻滾,像被煮沸的墨汁。
松井明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明顯的恐慌“不!我的千年計劃!”宮殿開始劇烈搖晃,根須紛紛斷裂,掉進下面的地下海,激起巨大的浪花。
他們沖出宮殿時,天池的冰面已經完全碎裂,地下海的海水與天池的湖水混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漩渦。小青正與最後幾根根須纏斗,翅膀上的傷口越來越多,但他掌心的琉璃碎片卻越來越亮,像顆小太陽。
“快上來!”瘦猴拋出繩索,小青抓住繩索的瞬間,根須突然纏上他的腳踝,將他往漩渦里拖。克隆體突然跳進漩渦,身體在接觸海水的瞬間發出藍光,根須遇到藍光立刻融化,像冰雪遇上火。
“她在獻祭自己!”春燕哭喊著,看著克隆體的身影在藍光中漸漸透明,最後化作無數光點,融入海水里。漩渦的旋轉漸漸放緩,藍色的海水開始變得清澈,那些胚胎在光中紛紛消散,像從未存在過。
當天池的水面重新平靜時,夕陽正把湖面染成金紅色。小青坐在岸邊,翅膀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他手里的琉璃碎片變得完整,里面的海東青虛影展開翅膀,在夕陽中盤旋一周,然後鑽進碎片深處,像終于找到了歸宿。
瘦猴的懷表突然震動,屏幕上顯示出全球的病毒分布圖,所有的紅點都已消失,只剩下片純淨的藍。但在屏幕的角落,有行小字在閃爍“海眼的深處,還有未被發現的意識體”。
他們回到木屋時,研究人員正在清理戰場,黑色風衣的尸體被裝進袋里,準備焚燒。春燕在一個尸體的口袋里找到張地圖,上面標注著太平洋上的百慕大三角,用紅筆圈著個海底坐標,旁邊寫著“最後的意識收容所”。
小青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琉璃碎片突然發燙“那里有松井家最古老的意識體,是松井明的祖父松井一郎的,他把自己的意識上傳到了海底電纜,想通過全球的網絡復活。”
瘦猴望著窗外的天池,湖面已經重新結冰,但冰層下似乎有微光在流動,像克隆體未散的意識。他知道,百慕大的海底藏著最後的威脅,松井家的野心像病毒一樣頑固,總能找到新的宿主。
春燕把李淑敏的日記放進鐵皮盒,最新的那頁用熒光筆寫著“只要還有人記得,戰斗就不會結束”。她的紅繩不知何時纏在了小青的手腕上,與瘦猴的紅繩連在一起,在夕陽的余暉中閃著光。
他們要去百慕大,潛入海底的意識收容所,徹底終結松井家跨越百年的陰謀。但誰也不知道,那個最古老的意識體已經進化成了什麼樣子,也不知道海底的電纜網絡里,是否還藏著更可怕的秘密。
天池的冰層下,微光仍在流動,像在為他們指引方向。而這一切,還遠未到結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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