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的雪又落了下來,比上次來的時候更大,像是要把整個世界都埋進純白里。張家古樓就藏在這片茫茫雪原中,青磚黛瓦被積雪覆蓋,只露出飛翹的檐角,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這地方……比我想象的還要隱蔽。”吳邪踩著沒過膝蓋的積雪,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瞬間消散,“要不是張小哥帶路,我們就算找十年也找不到。”
張起靈沒說話,只是往古樓的大門走去。他的肩膀還沒好利索,動作卻依舊穩健,黑金古刀在雪地里拖出一道淺淺的痕跡。吳畏跟在他身後,鳳凰佩貼在胸口,燙得有些異常——離古樓越近,玉佩的反應就越強烈,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
古樓的大門是整塊黑石雕成的,上面刻著繁復的麒麟紋,和張起靈身上的紋身如出一轍。張起靈伸出手,將掌心貼在門環上,麒麟紋突然亮起金光,門“吱呀”一聲開了,一股陳舊的木頭味混著淡淡的松脂香撲面而來。
“這門還認親啊。”吳邪咋舌,剛想往里沖,卻被小花拉住。
“小心點,張家古樓的機關比海底墓還多。”小花指著門檻,那里有塊不起眼的石板,邊緣刻著個小小的“死”字,“踩錯一步,可能就直接掉下去了。”
吳三省蹲下身,用匕首敲了敲石板︰“是翻板,下面應該是流沙。”他從背包里掏出根繩子,綁在旁邊的柱子上,“跟著繩子走,別亂踩。”
眾人依次走進古樓,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幾縷陽光從窗欞的縫隙里鑽進來,照亮了空中飛舞的塵埃。一樓空蕩蕩的,只有中央擺著個石台,上面放著個青銅鼎,鼎里插著三炷香,香灰還沒斷——顯然最近有人來過。
“是霍家的人?”吳畏皺眉,鳳凰佩的溫度又升高了些。
“不像。”張起靈走到石台邊,拿起香聞了聞,“是張家的特制香,用來祭祀祖先的。”他的目光落在鼎底,那里刻著一行小字︰“鳳來儀,麒麟現,門開處,終極見。”
“又是終極。”吳邪嘆了口氣,“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怎麼甩都甩不掉。”
“或許不是東西,是個人。”小花摸著牆壁上的族譜,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張家歷代族長的名字,最後一個名字被劃掉了,只留下個模糊的印記,“你看這里。”
眾人湊過去看,被劃掉的名字旁邊,畫著個小小的鳳凰圖騰,和吳畏的玉佩一模一樣。
“這是……”吳畏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上一代‘守陵人’。”張起靈的聲音有些沙啞,“也是我的母親。”
這個答案像塊巨石投入湖面,激起千層浪。吳邪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吳三省也愣住了,顯然不知道張起靈還有母親。
“你母親是鳳族的人?”吳畏的聲音有些顫抖,這就解釋了為什麼鳳凰佩對張起靈沒有排斥,還解釋了古樓里的鳳凰圖騰。
“嗯。”張起靈點頭,手指輕輕拂過圖騰,“她和你一樣,是鳳族的後裔,負責守護青銅門。後來和我父親相愛,生下了我,卻因為違背了兩族的規矩,被囚禁在古樓的頂層,直到去世。”
他的聲音很平靜,听不出情緒,但吳畏能感覺到他心里的痛——被囚禁的母親,不負責任的父親,這或許就是張起靈總是沉默的原因。
“那頂層……”
“有她留下的東西。”張起靈轉身往樓梯走去,“也有‘終極’的真相。”
樓梯是木質的,踩上去“吱呀”作響,像是隨時會散架。二樓和一樓一樣空蕩蕩的,只有牆上掛著些破舊的盔甲,甲冑的縫隙里還殘留著暗紅色的痕跡,像是干涸的血。
“是張家的護衛。”張起靈解釋,“當年母親被囚禁時,他們試圖反抗,結果全被處決了。”
走到三樓,空氣中突然彌漫起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蘭花,又像是某種香料。吳畏的鳳凰佩突然發出白光,照亮了角落里的一個梳妝台——上面擺著面銅鏡,鏡前放著支玉簪,簪頭是只展翅的鳳凰。
“是她的東西。”張起靈拿起玉簪,指尖微微顫抖,“我小時候見過,她總戴著它。”
銅鏡突然閃過一道光,映出了一個模糊的人影——是個穿白衣的女人,梳著繁復的發髻,正對著鏡子梳妝。她的側臉和吳畏很像,尤其是那雙眼楮,清澈明亮,帶著鳳族特有的銳利。
“是你母親?”吳畏輕聲問。
張起靈沒說話,只是盯著銅鏡。鏡中的女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緩緩轉過身,對著他們露出了個溫柔的笑容,然後漸漸消散在鏡中。
“她在指引我們。”張起靈收起玉簪,“頂樓有我們要找的答案。”
通往頂樓的樓梯是旋轉式的,扶手雕成了龍的形狀,龍頭的嘴里含著顆夜明珠,散發著淡淡的綠光。走到一半,樓梯突然開始轉動,速度越來越快,像是要把人甩出去!
“抓緊扶手!”吳三省大喊,死死抱住龍形扶手。
吳畏的鳳凰佩再次爆發白光,形成一道屏障,將眾人護在中間。旋轉的樓梯漸漸停下,恢復了正常。
“這機關也太邪門了。”吳邪喘著氣,腿都軟了。
頂樓的門是玉石做的,上面刻著鳳和麒麟的圖案,顯然是鳳族和張家的結合。張起靈用玉簪輕輕一踫,門開了。
頂樓不大,卻藏著個驚人的秘密——正中央擺著個冰棺,里面躺著個女人,正是銅鏡里的白衣女子!她的容貌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著了,手里還握著半塊鳳凰佩,和吳畏的那塊正好能拼成完整的一只。
“是我母親。”張起靈走到冰棺前,聲音哽咽,“他們說她早就死了,原來一直被藏在這里。”
冰棺的旁邊,放著個青銅箱子。吳畏打開箱子,里面沒有金銀珠寶,只有一卷竹簡和一張地圖。竹簡上的字是鳳族的文字,吳畏竟然看得懂——上面記錄了鳳族和張家的淵源︰原來兩族世代通婚,共同守護青銅門,直到上一代,因為對“終極”的理念不同而決裂,張家想利用終極的力量,鳳族則想封印它,最終導致了悲劇。
“地圖上標的是什麼?”吳邪指著地圖,上面畫著個隱秘的山谷,位于塔木陀的深處。
“是西王母的真正陵墓。”張起靈看著地圖,“竹簡上說,那里有能徹底封印終極的‘鎮魂石’,也有我母親留下的遺言。”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腳步聲,雜亂而急促。
“是霍道夫!”吳三省掏出槍,“他竟然跟到這來了!”
眾人沖到樓梯口,果然看到霍道夫帶著十幾個手下沖了上來,每個人手里都拿著武器,臉上帶著瘋狂的表情。
“張起靈,把冰棺里的女人交出來!”霍道夫大喊,“她是解開終極秘密的關鍵,我已經查清楚了,她體內有鳳族和張家的雙重血脈,能打開所有隕冰!”
“你瘋了!”吳畏怒視著他,“她已經死了!”
“死了也能利用!”霍道夫揮了揮手,“給我搶!”
手下的人沖了上來,和眾人打在了一起。頂樓的空間狹小,很快就擠滿了人。吳邪被一個大漢纏住,眼看就要吃虧,李鐵柱突然從背後給了大漢一悶棍,大漢應聲倒地。
“這小子看著憨厚,下手挺狠。”吳邪笑著說。
李鐵柱嘿嘿一笑,舉起獵槍又放倒一個。
張起靈則被霍道夫纏住,兩人打得難解難分。霍道夫顯然練過,身手不弱,張起靈因為肩膀受傷,漸漸落了下風。
“吳畏,幫我!”張起靈大喊。
吳畏剛想沖過去,卻被幾個手下攔住。鳳凰佩的白光越來越亮,他感覺體內有股力量在涌動,像是要破體而出。他猛地一拳打出去,竟然將一個大漢震飛了出去,撞在牆上暈了過去。
“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吳畏自己都愣住了。
“是鳳族的血脈覺醒了。”張起靈一邊和霍道夫打斗,一邊解釋,“你母親的玉佩激發了你的潛能。”
霍道夫見狀,突然從懷里掏出個黑色的瓶子,朝著冰棺扔去——里面裝的是融化的血蚰蜒,一旦沾到冰棺,女人的尸體就會被污染!
“不要!”張起靈大喊,想沖過去阻止,卻被霍道夫死死纏住。
吳畏眼疾手快,沖過去一腳踢飛了瓶子。血蚰蜒落在地上,腐蝕出幾個小洞。
霍道夫見狀,氣急敗壞,從懷里掏出把匕首,朝著張起靈的心髒刺去!
“小心!”吳畏撲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匕首!
匕首刺進了吳畏的後背,劇痛瞬間傳遍全身。他感覺自己的血液在流失,意識漸漸模糊。鳳凰佩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和冰棺里的半塊玉佩產生共鳴,兩道光芒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繭,將整個頂樓籠罩其中。
光繭里,吳畏看到了母親的幻影,她對著他微笑,輕聲說︰“好孩子,鳳族的責任就交給你了。”
霍道夫和他的手下在光繭里發出慘叫,身體漸漸被光芒吞噬,最終化為灰燼。
光繭散去時,頂樓恢復了平靜,只剩下吳畏他們幾人。吳畏倒在地上,後背的傷口還在流血,但奇怪的是,他感覺不到疼了,反而有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吳畏!”張起靈沖過來,扶起他,“你怎麼樣?”
“我沒事。”吳畏笑了笑,感覺體內的力量還在涌動,“好像……變強了。”
他站起身,後背的傷口竟然愈合了,只留下個淡淡的疤痕,像只展翅的鳳凰。
冰棺里的女人,手指動了一下,眼楮緩緩睜開!
“她……她活了?”吳邪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女人看著張起靈,露出了溫柔的笑容︰“起靈,好久不見。”她的目光轉向吳畏,“你就是吳畏吧,果然和你母親很像。”
“您……您真的活了?”吳畏結結巴巴地問。
“算是吧。”女人坐起身,動作輕盈得像片羽毛,“我靠鎮魂石的力量維持著一絲生機,就是為了等你們來。”
她從冰棺里走出來,走到青銅箱子前,拿起地圖︰“塔木陀的陵墓里,有能徹底解決終極的辦法,但也有最危險的考驗。你們願意去嗎?”
“願意!”吳邪第一個舉手,眼楮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吳三省和小花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張起靈看著母親,眼神里充滿了堅定。
吳畏握緊胸前的鳳凰佩,感覺它和自己的心跳融為一體。他知道,塔木陀的考驗會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凶險,但他沒有絲毫猶豫。
“我們去。”
女人笑了,她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化作點點星光,融入了吳畏和張起靈的體內。“我會一直在你們身邊。”
星光散去後,冰棺里只剩下半塊鳳凰佩。吳畏撿起來,和自己的那塊拼在一起,嚴絲合縫。
“出發吧。”張起靈收起完整的鳳凰佩,“去塔木陀,結束這一切。”
眾人走下古樓,外面的雪已經停了,陽光灑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遠處的天空中,一只海東青盤旋著,像是在為他們指引方向。
“塔木陀可是沙漠,我們得準備些防曬的東西。”吳邪笑著說,仿佛即將面對的不是凶險的陵墓,而是一場愉快的旅行。
“我早就準備好了。”小花從背包里掏出防曬霜,拋給吳邪,“放心,不會讓你曬成黑炭的。”
吳三省則在檢查地圖,嘴里念念有詞︰“塔木陀的沙塵暴厲害,得找個熟悉路況的向導……”
吳畏和張起靈走在最後,並肩看著遠方的雪山。
“謝謝你。”張起靈突然說。
“謝我什麼?”
“謝謝你讓我見到母親,也謝謝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塔木陀。”張起靈的嘴角,難得地露出了一絲微笑。
吳畏也笑了︰“我們是同伴,不是嗎?”
鳳凰佩在胸前微微發燙,像是在回應他們的對話。吳畏知道,塔木陀的陵墓里藏著最終的秘密,或許是希望,或許是絕望,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前路漫漫,危險重重,但只要身邊有這些人,有母親和張起靈母親的守護,他就無所畏懼。
旅行還在繼續,故事,遠未結束。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茫茫雪原中,只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延伸向未知的遠方。
塔木陀的黃沙燙得能煎熟雞蛋。吳畏踩著沒過腳踝的沙礫,感覺鞋底都要融化了,鳳凰佩貼在汗濕的襯衫上,涼絲絲的,倒是比防曬霜管用。
“還有多久到?”吳邪扯著領口扇風,臉曬得通紅,“再走下去,我怕是要變成人干了。”
小花從駱駝背上翻出個水壺遞給他︰“快了,前面就是‘魔鬼城’,過了那片雅丹地貌,就是西王母陵的範圍。”他指著遠處的天際線,那里隱約能看到些土黃色的柱狀物,在烈日下扭曲成怪誕的形狀,“不過那地方邪乎,白天溫度能到五十度,晚上能降到零下,還經常刮‘黑沙暴’,卷進去就別想出來。”
“比長白山還可怕?”李鐵柱抱著他的獵槍,駱駝一歪差點摔下去,“早知道是這鬼地方,我就不來了。”
“現在後悔也晚了。”吳三省用望遠鏡觀察著前方,“霍道夫的人應該也快到了,剛才在沙丘後面看到了反光,像是望遠鏡。”
張起靈沒說話,只是牽著駱駝往前走,黑金古刀被他用布裹著背在身後,刀柄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過來,和吳畏的鳳凰佩隱隱呼應。自從張家古樓吸收了那道星光,兩人之間仿佛多了條無形的線,哪怕隔著幾十米,也能感覺到對方的情緒——此刻張起靈心里翻涌著的,是期待,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走到傍晚,夕陽把魔鬼城染成了血紅色,那些雅丹石柱投下長長的影子,像無數舉著刀的巨人。眾人找了處相對完整的石窟歇腳,吳三省生起篝火,火焰在干燥的空氣中 啪作響,映得每個人的臉忽明忽暗。
“今晚輪流守夜,”吳三省往火里添了塊梭梭柴,“黑沙暴一般後半夜來,听到風聲不對勁就趕緊進石窟深處。”他看了眼張起靈,“小哥,你先睡,下半夜我叫你。”
張起靈沒推辭,靠在石壁上閉上眼,呼吸很快就平穩下來——這些天他幾乎沒合過眼,顯然累壞了。吳畏守在他身邊,鳳凰佩的溫度漸漸升高,他低頭一看,玉佩上的鳳凰紋路竟然在發光,像活了過來似的。
“怎麼了?”小花湊過來,看清玉佩的變化後皺起眉,“是西王母陵的方向傳來的?”
“應該是。”吳畏指尖撫過發燙的紋路,“感覺像是……在警告我們。”
話音剛落,遠處突然傳來“嗚——”的聲響,像鬼哭,又像風聲。吳三省猛地站起來,望遠鏡里的魔鬼城已經被黑色的沙幕籠罩,沙粒摩擦的“沙沙”聲越來越近,連空氣都開始震動。
“黑沙暴來了!”吳三省大喊,“快進石窟最里面!”
眾人慌忙收拾東西往石窟深處跑,李鐵柱抱起獵槍,卻被吳邪一把拉住︰“別管槍了!命要緊!”
剛鑽進石窟最深處的拐角,外面就傳來天崩地裂般的巨響,沙石像瀑布似的砸在石窟入口,瞬間把洞口堵得嚴嚴實實。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聲和沙粒落下的“簌簌”聲。
“張小哥呢?”吳畏摸了摸身邊,空蕩蕩的——剛才混亂中,張起靈竟然沒跟上來!
“他在外面!”小花的聲音帶著焦急,“我剛才看到他往雅丹石柱那邊跑了!”
吳畏心里一沉,鳳凰佩燙得像塊烙鐵。他想也沒想就要往外沖,卻被吳三省死死拽住︰“你瘋了?現在出去就是送死!”
“可張小哥還在外面!”吳畏掙扎著,聲音都變了調,“他肯定出事了!”
“他不會有事的。”吳三省的聲音很沉,“你忘了他是誰?他是張起靈,這點風沙困不住他。”
話雖如此,吳畏的心還是揪得緊緊的。黑暗中,他仿佛能感覺到張起靈的氣息在快速變弱,像風中殘燭。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聲響漸漸平息。吳三省點燃打火機,微弱的火光中,洞口的沙石已經堆成了小山,想挖開至少得半天時間。
“先等天亮。”吳三省拍了拍吳畏的肩膀,“現在出去太危險,雅丹群里的流沙坑能吞人。”
吳畏靠著石壁坐下,鳳凰佩的光芒已經暗淡下去,只剩下溫溫的觸感。他想起張起靈在張家古樓露出的那個微笑,想起他替自己擋匕首時的決絕,心里像被塞進了團沙子,又悶又疼。
“他為什麼要往雅丹群跑?”吳邪的聲音帶著哭腔,顯然也急壞了,“明知道黑沙暴危險……”
“可能是看到了什麼。”小花分析道,“黑沙暴來之前,我看到雅丹群的方向有綠光,很亮,不像是自然現象。”
“綠光?”吳畏心里一動,想起母親融入體內時的星光,“難道是……”
“等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吳三省熄滅打火機,“保存體力,天亮就挖沙子。”
黑暗再次籠罩下來,每個人都各懷心事。吳畏把鳳凰佩貼在額頭上,默默祈禱——不管你看到了什麼,一定要等我。
天剛蒙蒙亮,眾人就開始挖沙子。吳三省用工兵鏟鑿開沙牆,吳邪和小花用手往外扒,李鐵柱則找了根粗木棍當撬棍。沙石又干又沉,沒挖多久,每個人的手上都磨出了血泡。
挖了約莫兩個小時,終于挖出個能容一人通過的洞口。吳畏第一個鑽出去,外面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魔鬼城的雅丹石柱倒了大半,斷壁殘垣間散落著巨大的石塊,像被什麼東西碾過似的。
“張小哥!”吳畏大喊,聲音在空曠的沙地上回蕩,卻沒人回應。
鳳凰佩突然指向西北方向,那里有根沒倒下的雅丹石柱,柱頂還殘留著淡淡的綠光。吳畏拔腿就跑,其他人緊隨其後。
跑到石柱下,吳畏突然停下腳步——柱底的沙地上有個巨大的爪印,足有圓桌那麼大,邊緣還沾著黑色的鱗片,像是某種巨型爬行動物留下的。
“是‘燭龍’!”張起靈的聲音從石柱後面傳來,帶著喘息,“它也來了。”
眾人繞到石柱後面,只見張起靈靠在石壁上,左臂上多了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黑金古刀插在旁邊的沙地里,刀身還在微微顫抖。他面前的沙地上,躺著條十幾米長的怪物,龍頭蛇身,鱗片漆黑,正是秦嶺神樹里提到過的燭龍!
但這頭燭龍已經死了,腦袋被劈開,綠色的血染紅了周圍的沙地,腥臭氣彌漫在空氣中,讓人作嘔。
“你殺了它?”吳邪瞪大了眼楮,這燭龍看著就不好惹,張起靈竟然單槍匹馬解決了它。
“不是我。”張起靈搖了搖頭,指著燭龍的傷口,“是被更厲害的東西殺的,我只是撿了個便宜。”
他的目光投向石柱頂端,那里有個黑漆漆的洞口,綠光就是從里面透出來的。“我看到霍道夫鑽進了這里,跟在他後面的……是西王母的守陵獸,比燭龍厲害十倍。”
“霍道夫怎麼會找到守陵獸?”吳三省皺眉,“他連西王母陵在哪都不知道。”
“他手里有樣東西。”張起靈從懷里掏出塊破碎的鱗片,是從燭龍身上撿的,“和守陵獸的鱗片一模一樣,像是……用守陵獸的血煉的。”
吳畏接過鱗片,鳳凰佩突然爆發出紅光,鱗片上的紋路和玉佩的鳳凰紋竟然重合了!“這是……鳳族的馴獸術!”他想起竹簡上的記載,“汪藏海偷學過鳳族的本事,能控制守陵獸!”
“這麼說,霍道夫手里有汪藏海留下的東西?”小花的臉色凝重起來,“如果他真能控制守陵獸,西王母陵里的鎮魂石就危險了。”
張起靈站起身,用布條草草包扎好傷口︰“必須阻止他。洞口連接著西王母陵的密道,我們從這里進去。”
他率先爬上雅丹石柱,吳畏緊隨其後。石柱上的洞口比想象中寬敞,里面是條傾斜向下的通道,牆壁上嵌著發光的螢石,照亮了前方的路。
通道里彌漫著股奇異的香氣,像是某種西域香料,聞起來讓人頭暈。吳畏捂住口鼻,鳳凰佩的紅光越來越亮,顯然在警示這里有危險。
“小心腳下。”張起靈突然停下,通道的地面上布滿了細小的孔洞,“是毒沙,踩上去就會噴出迷藥。”
他從背包里掏出繩索,一端系在石壁的凸起上,另一端扔給後面的人︰“抓著繩子走,別踫地面。”
眾人依次抓著繩子往前走,毒沙的“滋滋”聲在耳邊響個不停,像是無數毒蛇在吐信。走到通道中段,前方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接著是霍道夫的慘叫。
“出事了!”吳畏加快速度,繩子在手里滑得飛快。
通道盡頭是間圓形的石室,霍道夫倒在地上,腿上纏著條金色的蛇,蛇頭上長著只獨角,正對著他的脖子吐信——是西王母的守陵獸,金角蛇!
而霍道夫手里的青銅盒子已經打開,里面的東西不見了,只留下一灘黑色的黏液,和血蚰蜒的毒液一模一樣。
“救我……”霍道夫的臉憋得發紫,顯然快不行了。
金角蛇听到動靜,猛地轉過頭,獨角發出刺眼的金光,直射向吳畏!張起靈一把將他推開,金光擦著他的肩膀飛過,打在石壁上,瞬間融出個大洞!
“這蛇的角能化萬物!”吳邪嚇得躲到石柱後面,“比海猴子厲害多了!”
張起靈抽出黑金古刀,和金角蛇對峙。蛇身盤旋著抬起頭,足有兩人高,金色的鱗片在螢石光下閃著冷光,顯然不好對付。
“用這個!”吳畏想起鳳凰佩的作用,將玉佩扔給張起靈,“鳳族的東西能克制它!”
張起靈接住玉佩,金角蛇看到鳳凰佩,突然發出“嘶嘶”的警告聲,身體明顯後退了些。
“果然有用!”吳邪興奮地大喊。
可就在這時,霍道夫突然從懷里掏出個黑色的哨子,用力一吹——哨音尖銳刺耳,金角蛇像是被刺激到了,突然發狂,不顧一切地沖向張起靈,連鳳凰佩的紅光都不管用了!
“他還有後手!”小花指著霍道夫手里的哨子,“是汪藏海的馴獸哨!”
張起靈揮刀砍向金角蛇,刀身卻被蛇鱗彈開,連個白印都沒留下。金角蛇趁機纏了上來,將他死死困在中間,鱗片摩擦著發出“咯吱”聲,顯然想把他勒死。
“張小哥!”吳畏沖過去,用工兵鏟狠狠砸向蛇頭,卻被蛇尾抽中胸口,倒飛出去,撞在石壁上,一口血噴了出來。
鳳凰佩掉在地上,紅光瞬間黯淡。金角蛇見狀,更加瘋狂地收緊身體,張起靈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白,顯然快撐不住了。
“拼了!”吳三省掏出最後一顆煙霧彈,拉開保險扔向金角蛇,“吳邪,小花,救小哥!”
煙霧彌漫開來,金角蛇的動作遲滯了一下。小花趁機甩出匕首,精準地插在金角蛇的眼楮里!蛇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劇烈扭動,纏繞的力道卻松了些。
吳邪撲過去,用工兵鏟撬開蛇身的縫隙,張起靈趁機掙脫出來,雖然渾身是傷,卻依舊握緊了黑金古刀。
金角蛇瞎了一只眼,更加狂暴,蛇尾橫掃,將石室的石柱撞得粉碎。霍道夫想趁機逃跑,卻被蛇尾掃中,慘叫著飛了出去,撞在石壁上沒了動靜。
“砍它的七寸!”張起靈大喊,指著金角蛇頸部的逆鱗,“那里是它的弱點!”
吳畏撿起鳳凰佩,忍著劇痛沖過去,將玉佩狠狠按在逆鱗上!紅光爆發的瞬間,金角蛇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鳴,身體像被點燃的稻草般迅速枯萎,轉眼就變成了一截焦黑的蛇干。
石室終于安靜下來,只有碎石落下的聲音。吳畏癱坐在地上,胸口疼得厲害,鳳凰佩的紅光漸漸褪去,變得冰涼。
張起靈走過來,檢查了他的傷勢︰“肋骨斷了兩根,得盡快處理。”他從背包里掏出傷藥,小心翼翼地敷在吳畏的胸口,動作輕柔得不像他。
“霍道夫……死了嗎?”吳畏喘著氣問。
小花走過去探了探霍道夫的鼻息,搖了搖頭︰“還有氣,但腿斷了,動不了。”
吳三省踢了霍道夫一腳︰“說!你把青銅盒子里的東西弄哪去了?”
霍道夫咳出一口血,慘笑著說︰“晚了……我已經把‘引魂香’點燃了,守陵獸群馬上就會過來,你們誰也跑不了……”
“引魂香?”吳畏心里一沉,“你到底想干什麼?”
“干什麼?”霍道夫的眼楮里閃爍著瘋狂的光芒,“我要讓西王母陵陪葬!讓所有和‘終極’有關的人都去死!包括你們,包括霍秀秀,包括那個拋棄我的霍家!”
他的笑聲在石室里回蕩,听起來格外 人。吳三省沒再理他,走到石室的另一端——那里有扇石門,上面刻著西王母的浮雕,顯然是通往主陵的入口。
“先不管他,進主陵找鎮魂石。”吳三省試圖推開石門,卻紋絲不動,“門被鎖上了,得找鑰匙。”
張起靈的目光落在霍道夫身上︰“鑰匙在他身上。”
霍道夫被搜出一把金色的鑰匙,形狀像只展翅的鳳凰,和吳畏的玉佩一模一樣。吳畏接過鑰匙,插入石門的鎖孔——門“轟隆”一聲開了,露出後面幽深的通道。
通道的盡頭,隱約能看到座巨大的宮殿,穹頂瓖嵌著無數寶石,像夜空中的星辰——西王母陵到了。
“走吧。”張起靈扶起吳畏,“去結束這一切。”
眾人走進通道,身後傳來霍道夫怨毒的詛咒聲︰“你們會被守陵獸撕碎的!我在地獄等著你們!”
吳畏沒回頭,他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西王母陵里不僅有鎮魂石,還有汪藏海留下的最終陷阱,更有數不清的守陵獸在等著他們。
但他心里很平靜。鳳凰佩貼在胸口,雖然冰涼,卻帶著張起靈掌心的溫度。他知道,不管前面有什麼,身邊的這個人,會和他一起面對。
宮殿的大門越來越近,里面傳來隱隱的風聲,像是西王母的嘆息,又像是鎮魂石發出的召喚。吳畏深吸一口氣,握緊了張起靈的手。
西王母陵,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