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第三遍,遠處的執法者隊伍像是受到什麼存在的感召一般,悄無聲息地原地消失在晨霧中,莊園右邊不斷躁動的死靈大軍也隨即寂然不動,八名魔人高手則狠狠地瞪了一眼林渡鶴,轉身向莊園走去。
在少年們駭然的目光中,遠處的莊園緩緩消失,變成一片墳頭高聳、松柏森森的古墓,墓碑、墳塋、封土樣樣俱全,不知道存在了多少歲月。
“也就是說,我們在那片古墓中待了一晚上?”
林渡鶴看了一眼那幾個新交的小伙伴,感覺自己頭皮都有些發麻。
李太微、姬無咎等人一個個都有些糟心地看著他,然後一躬身道︰“多謝林兄救命之恩!”
林渡鶴擺了擺手,道︰“不存在什麼救命之恩,因緣際會而已,沒有各位的指點,我也很難從那里面逃出來。”
眾人又是一番客套,林渡鶴問道︰“敢問各位,要怎樣才能出去?”
幾人哈哈一笑,都顯得十分開心,姬無咎道︰“簡單,只要找到來時的路,原路返回就可以,這些事情一定要日出到日落之間做,沒有太陽的時候你是逃不出去的!”
“原來如此,多謝姬兄指教。”
幾人互道珍重之後各自分頭離開,林渡鶴則抬腳向古墓走去。
“林兄,你要做什麼?”
遠遠的,姬無咎喊住了他,三五步來到身後拽住了他的胳膊。
林渡鶴看了他一眼,道︰“姬兄,你們是可以出去的,但我來此一趟,主要目的尚未達成,總覺得有些遺憾,暫時還不能出去,我要再次探索一番!”
姬無咎反問︰“所以呢?”
“哦,我打算看看能不能把墓給他拆了!”
林渡鶴皺著眉道。
姬無咎、李太微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對這位的膽量有些無話可說了,趙尋鷹拽住他的胳膊,正色道︰“林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林渡鶴一愣,道︰“趙兄,你也覺得這樣不妥?”
“何止不妥,簡直有性命之危,天槐古國是生靈與亡者共存的國度,白天所見,都是活人,只有到了晚上,死靈才會出來活動,當然有些活人也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但是這一個個的墓穴,都是亡者中的強大存在擁有的府邸,白天是墳墓,晚上就是一座逍遙的宮殿或者莊園,你此刻攻擊他們,就相當于攻擊強者的府邸,會受到天槐古國執法者的干預甚至追殺!”
林渡鶴嘆了口氣道︰“那我們青雲界被擄劫來的百姓就只能不管不顧了?”
商黎出言安慰道︰“林兄也莫要擔憂,天槐古國的存在豈是對凡人相當友好,如果他們進入此地,離去是很難得,但若是就此安頓下來,倒是能獲得悠長的聲名,並且不論邪修還是其他修行者,都不能欺壓凡人,相比他們原來的生活來說,還是要好很多,除了吃的稍微有點差!”
這話說的,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天天吃蟲子喝污水還能好嗎?此地看起來並不貧瘠,但莊稼地里埋了那麼多經常活動的人,什麼樣的莊稼都長不好。
或許吧,這是一個‘子非魚,子非吾’的問題,可能自己有些執著了,原本擔心自己的袖手旁觀會形成心魔,現在看如果自己真要執著地追尋到底,恐怕會形成執念,進而成為心魔。
他嘆了口氣,與眾人拱手道別,很快就由那個村落的方位找到了進來時的山道,而後憑著記憶原路返回。
只是返回的路注定不是一帆風順,很快,他發現自己在山里迷路了。
這片山脈,動輒都是數里深的斷崖,還是口小肚子大的那種,往往不經意間就能發現斷崖下藏了一個村子那麼大的隱蔽空間,且兩邊看不到頭,彼此勾連交錯,猶如迷宮一般,又到處長滿了植物。
由于太深了,即便是白天,崖底也黑 的近乎永夜,讓人精神恍惚。
饒是發現了好幾株地級藥草和兩株天級神藥,也無法掩飾自己沮喪的心情,林渡鶴發了狠,找到一處比較坡度較緩的斷崖,向上看了看,打算從此處攀爬到山頂,辨別方向後再出大山。
長衣換成勁裝,換了雙比較跟腳的鞋子,他向上縱躍,飛起三丈多高,而後覷著崖壁上的凸起,手摳腳蹬,再度躍起三丈多高。
如是再三,不大會兒,他已經飛起一百多丈,眼見出了崖底最黑暗的區域正要一鼓作氣登到山頂,忽然,前面出現一個山洞,里面似乎有微光傳出,一股腥臭腐爛的味道隨之而來。
這股腥臭腐爛並不像尋常妖獸自然死亡狀況下腐爛之後發出的味道,而更像是許多尸體堆積在一起腐爛不能及時散開的樣子。
林渡鶴臉上微微色變,他小心翼翼探出靈識向山洞里面觀察,只輕輕一掃,心中的憤怒被瞬間點燃。
山洞里空曠寬大,有些像溶洞的模樣,在山洞底部的地面上,堆積了小山一般高的尸體,幾十頭鬣狗一樣的妖獸正在圍著尸體堆不斷啃噬,一個個嘴角溢血,陰森可怖。
而那些尸體身上的衣服都是一些尋常粗布衣物,暴露出來的肌膚也都是辛苦勞作留下來的粗糙印記。
這縱然不是青雲界被擄走的那些百姓的尸體,恐怕也是別的地方被擄劫的百姓。
他們被弄到這里,像牲畜一樣被人宰殺,那露出來的尸骸枯干萎縮,似乎沒有半點血色,而那一雙雙已經失去光澤的眼眸中露出來的是各種各樣的絕望與無助!
那些邪修原來藏在這里,自己白白跑了一趟天槐古國,做了一個荒誕的夢。
林渡鶴強壓著怒火,沒有當即斬殺那些鬣狗一樣的妖獸,而是輕輕翻身進了洞穴,給自己加了個覆地暗影之後,往溶洞深處走去。
前面一拐彎兒,出現一條岔路通向遠處,幽黑深遠,還有陣陣帶著血腥味的陰風,偶爾一兩聲淒厲的慘叫與哀嚎聲傳出,間斷還有幾聲肆意的狂笑。
那些聲音空洞,帶著回音,好像連通著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