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逼崽子!別想跑!”
鐵岩第一個從那旖旎的媚術幻象中掙脫,猩紅的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他一睜眼,看到的便是三人已經遠去的背影。
“我你媽,跑的還挺快!”
他魁梧的身軀化作一道土黃色的流光,裹挾著萬鈞之勢,狂追而去。
緊接著,鷲雲也悠悠轉醒。
他晃了晃還有些昏沉的腦袋,剛才幻象中,自己頭頂佛光,寶相莊嚴,被無數信徒頂禮膜拜,尊為“活佛”的景象還歷歷在目。
那份虛假的尊崇感褪去後,涌上心頭的便是無邊的羞惱。
他堂堂靈山弟子,竟然會沉浸在這種可笑的幻象里!
老臉一陣青一陣白,最終化為鐵青,殺機比先前更濃烈了百倍。
“阿彌陀佛,我怒了!
追!讓他們跑不了!”
他與鐵岩,連同那些同樣剛擺脫媚術影響、還有些暈乎乎的師兄弟,化作幾道顏色各異的流光,如一群被激怒的黃蜂,緊追不舍。
寒潭邊的混亂並未就此結束。
那些幸存的散修們,被玄冰鱷的凶殘嚇破了膽,眼看連鐵岩、鷲雲這等煞星都朝著一個方向逃去,哪還敢停留?
他們也顧不得什麼寶物了,保命要緊,一個個使出吃奶的力氣,跟在了後面,亡命飛奔。
而最後方,是憤怒的玄冰鱷群。
它們失去了目標,便將所有在岸上的活物都視作敵人。
沉重的腳步踏得地面轟隆作響,口中噴出的寒氣將沿途的草木瞬間凍結成冰雕,形成一道不斷蔓延的白色死亡地帶。
于是,這片荒蕪之地,上演了一場極其詭異的追逐。
最前方,是身法詭譎的徐神武和兩位絕色女修,組成逃命的第一梯隊。
緊隨其後,是殺氣騰騰的鐵岩、鷲雲等人,這是追殺的第二梯隊。
再往後,是哭爹喊娘、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的各路修士,這是純粹逃命的第三梯隊。
最後方,則是如同移動冰川般碾壓一切的玄冰鱷群,它們是無差別攻擊的第四梯隊。
整個場面,浩浩蕩蕩,煙塵滾滾,靈光與妖氣交織,怒罵與哀嚎齊飛,宛如一場大型的末日跑酷。
而且還不斷有其他修士莫名其妙的加入了跑酷隊伍。
甚至都不知道,這些人在追什麼!
一對明顯是道侶的修士。
男修跑得快些,回頭焦急地喊︰“師妹!快跟上!”
女修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邊跑邊罵︰“都怪你!非要來看什麼熱鬧!我的發簪!我的新裙子!啊!我的鞋!”
她一只繡花鞋不小心被後面的人踩掉,也顧不上撿,光著一只腳丫子繼續跑,精致的妝容早就花了,頭發散亂,活像個瘋婆子。
男修想回去拉她,卻被後面涌來的人流沖得一個趔趄,只能無奈地看著道侶越來越狼狽,臉上寫滿了“悔不該當初”。
一個看起來像是大家族出身的胖修士,嚇得臉色慘白,一邊跑一邊瘋狂地從儲物袋里掏各種符咒往後扔!
“火球符!”
“冰錐符!”
“神行符給自己貼)!”
“護身符!”
五顏六色的光在他身後亂閃,大部分都打空了,或者被後面洶涌的人潮和妖獸擋住,效果微乎其微。
偶爾有一兩張符咒在人群中炸開,反而引起一片怒罵︰
“哪個王八蛋亂扔符!”
“砸到老子了!”
胖修士充耳不聞,依舊一把一把地撒符咒,就像這些符咒白撿的一樣。
不斷有人加入跑酷的隊列。
他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臉茫然地問旁邊人︰
“兄…兄弟…咱…咱們這是…在追啥啊?
前面…有…有什麼寶貝?”
被問的人也是氣喘吁吁︰“你傻嗎?前面有沒有寶貝不知道,但是後面卻是有一堆妖獸!
跑就對了!”
于是,繼續拼了老命地跑。
混亂的人群中,一個鼻青臉腫、道袍破爛的修士跑得尤為淒慘。
他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看到身後追兵的規模,嚇得魂飛魄散。
他正是之前曾被火蜥蜴追了幾天,又被徐神武打過劫。
他氣喘吁吁,欲哭無淚,心中悲憤地吶喊︰
“老天爺噯!
我真是太倒霉了!
好不容易從火蜥蜴追擊中撿了條命,又被那帥哥打劫。
我只是想貓一會,拉個粑粑,就來了一群妖獸!
這是什麼情況?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我的修煉就是逃跑嘛!”
最前方的徐神武自然不知道自己又給一位“老朋友”帶來了心靈創傷。
他此刻也是一腦門的官司。
回頭瞥了一眼身後的各色遁光,以及更遠處那片移動的“冰河”,心中百感交集。
“能不能說,這是由一根棍子引發的慘劇?”
當然第三梯隊的也不全是想投機取巧撿機緣的,更多是被裹挾著被動跑的,最大原因還是寒潭的變故!
巨大的冰塊在刺耳的“ 嚓”聲中崩塌,墜入沸騰的潭水,激起沖天的水汽,卻連一秒都無法延緩潭水的沸騰,反而就像滾油中投入了冰塊,引發了更加劇烈的爆炸。
混亂的人潮中,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所謂的同門之誼、道友之情,在死亡的陰影下顯得脆弱不堪。
人們互相推搡,踩踏,只為能比身邊的人快上那麼一絲一毫。
那對之前還在為機緣爭執的道侶,此刻已經被洶涌的人潮徹底沖散。
男修被裹挾著向前,數次想要逆流而上,卻被後面撞來的人撞得東倒西歪,靈力在混亂的沖撞下早已渙散,根本無法穩住身形。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師妹離得越來越遠,那張原本嬌俏的臉龐上沾滿了泥水和淚痕,發髻散亂,一只赤足踩在滾燙、濕滑的地面上,很快便被磨出血痕。
她絕望的哭喊聲淹沒在妖獸的咆哮和人群的尖叫中。
男修的眼中,悔恨與絕望交織,他終于明白,自己當初執意要來湊的熱鬧,是通往地獄的門票。
而那個胖修士,此刻已經徹底嚇破了膽。
他那身華貴的錦袍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肥碩的身體上。
他的只是機械地重復著一個動作——從他那個鼓囊囊的儲物袋里,一把一把地往外掏符咒,也不看是什麼,更不瞄準,激活了就往身後扔。
“疾風符!”一道青光閃過,卷起的卻不是清風,而是一股夾雜著腥臭水汽的熱浪,劈頭蓋臉地吹向跟在他身後的幾名修士,燙得他們哇哇大叫,視線受阻,腳下頓時一個踉蹌。
“厚土符!”黃光一閃,一面土牆拔地而起,卻不是在他身後,而是斜斜地出現在了側方。
一名正要從旁邊超過去的修士躲閃不及,一頭撞在土牆上,頓時頭破血流,眼冒金星,倒地後瞬間就被後面的人潮淹沒,連慘叫聲都沒能發出來。
胖修士對此一無所知,他只知道逃,只知道身後的威脅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