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叟的釣竿尖兒垂在潭面。
“吵。”
他悶聲吐出一個字,斗笠邊緣的草繩卻微微晃動,像是被底下的嘴角扯動了。
徐神武突然頓住。
他望著釣叟破簑衣上的補丁,突然想起方才老漁夫摸出這根棍子時的模樣——先是銅鈴,再是布包,最後才是“撓撓”。
合著在釣叟那堆寶貝里,這癢癢撓竟還是挑剩下的?
可就是這挑剩下的,居然都有這麼強的功效!
這個老登,到底是什麼來頭那?
潭底又傳來一聲悶響,比之前更沉,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翻了個身。
徐神武握著“撓撓”的手不自覺收緊。
他低頭看向潭面,冰面下影影綽綽,好像有黑 的影子在游動——是玄冰鱷?
但是玄冰鱷的頭上都有顆小冰蓮!
難道是更可怕的東西?
“前輩,這潭底…”他剛開口,釣叟的釣竿突然在冰面上點了點。
“咚”的一聲,震得冰面裂開蛛網似的細紋。
釣叟的斗笠終于抬了抬,渾濁的眼珠里竟有精光一閃︰“想去便去。”
徐神武原打算再套套話,沒想到這老登不耐煩地下了逐客令。
他望著手里的“撓撓”,有這寶貝在,下潭的風險至少降了三成。
徐神武站起身,拍了拍腿上的冰渣,目光掃過釣叟腳邊的竹簍——里面還沾著鱷腩的油星。
“前輩,大恩不言謝,晚輩叨饒了!”
他頓了頓,又補了句︰“等尋到玄冰蓮,給您整幾朵下酒。”
釣叟沒說話,只有釣竿尖兒在冰面上點了點,像是應了,又像是在趕他走。
徐神武望著潭面翻涌的氣泡,听見冰層下傳來低鳴,像是某種巨獸的喘息。
他望著釣叟佝僂的背影,突然覺得這老登的斗笠下,藏著比寒潭還深的秘密。
不過沒關系,等他尋到了玄冰蓮,說不定…能再從這老東西手里誆出點別的寶貝。
有了“撓撓”在手,徐神武膽氣壯了不少。
他辭別了老年痴呆的釣叟,決定深入寒潭探查一番,看看能否找到關于真正玄冰蓮的線索,想從這個老登嘴里問出來,不知猴年馬月。
\"前輩,我去了。\"他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釣叟沒應,斗笠邊緣的草繩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半張爬滿皺紋的臉——那雙渾濁的眼楮竟直勾勾盯著他,像是能看進他骨頭里。
徐神武喉結動了動,這一眼讓他後頸泛起涼意。
釣叟摸出\"撓撓\"時的動作在徐神武的腦海里回放︰
先銅鈴,再布包,最後才是這根小棍子。
合著這老東西不是在翻找?
而是在挑挑揀揀?
\"咳。這老登,真真假假實難分辨!\"他干笑一聲。
\"管他呢。\"徐神武搓了搓凍紅的耳朵,把\"撓撓\"攥進掌心。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跳進潭水——
寒潭瞬間裹住了他全身。
原本擔心下潭會被寒毒凍僵經脈,現在倒像泡在溫泉里摸魚——\"撓撓\"頂端的五齒小爪每蹭下肌膚,就有熱流順著他的靈脈往深處鑽,連那亂轉的混沌蛇𡆇@脊運沉瞬簧佟 br />
于是,寒潭的潭面上,就出現了這樣一個怪異的畫面。
一個擋住關鍵部位的帥的掉渣的帥哥,周身環繞著一條靈氣之蛇,他手持一個“撓撓”,一邊撓癢一邊在寒潭里面冬泳。
嗨,你還別說。
瞧好了。
有了這個寶貝, 不但體內冷熱均衡了,體溫正常了,就連寒潭里面那些裝蓮花的玄冰鱷都沒見他們動過。
也許是在沉睡!
總之就是一路有驚無險。
徐神武越往中心潛行,寒意越盛,四周開始出現越來越多漂浮的、巨大形態猙獰冰晶。
起初是巴掌大的薄片,後來變成一人高的稜錐,尖兒上掛著的冰碴子像猛獸的獠牙。
\" 嚓。\"
一聲脆響從腳下游來。
徐神武瞳孔驟縮,低頭正看見條玄冰鱷從暗礁後鑽出來,足有兩丈長的身子裹著冰甲,利齒間還掛著半截冰鯉的尾巴。
可那鱷魚游到\"撓撓\"的光暈邊緣就頓住了,渾濁的眼珠里竟浮起幾分畏意,甩了甩尾巴往深水區逃去。
\"嘿,這寶貝還能鎮鱷?\"徐神武樂了,手指蹭了蹭\"撓撓\"的棍身。
突然覺得釣叟的破簑衣里,怕不是藏著座寶山。
當穿過一片密集如林的冰林屏障,徐神武的呼吸陡然一滯。
眼前的潭水突然變得清澈如鏡,卻又不是普通的清。
更詭異的是,眼前的潭水上空,竟然懸著一艘巨船。
是一艘倒懸著巨船。
說\"倒懸\"都不夠貼切,那船像是被只無形的手按進潭里,所有的桅桿都扭曲成詭異的弧度,像被什麼巨力生生掰斷的枯骨。
這麼大的船,這輩子都沒見過。
船身從頭頂斜斜扎向潭里,估摸著得有三百丈長,船舷比他見過的最高冰峰還高。
材質更怪,像人骨又比人骨通透,表面爬滿裂紋。
“這得是什麼級別的……”
他喉嚨發緊,話沒說完就被另樣東西驚得說不出話。
那高聳的船舷兩側,密密麻麻布滿了無數道垂直向下的、如同被凍結的瀑布般的冰稜。
每根冰稜中央都封著…...一滴淚珠。
沒錯,或大或小。
那淚珠不是水做的,是光,是氣,是某種能刺痛靈魂的東西。
里面隱約能看見女子的裙裾、孩童的笑靨、戰士的鎧甲,所有的影像都凝固在哭泣的瞬間。
徐神武剛看了一眼,鼻腔就泛起酸意,像被人猛地撕開了記憶里最疼的疤。
“冰封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