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舊港雨夜
冰冷、粘稠、帶著濃重鐵銹、機油、海腥味和硝煙混合的污水，如同腐敗的沼澤，瞬間將沈知意徹底吞沒！刺骨的寒意混合著令人作嘔的氣味，霸道地鑽入她的口鼻、耳朵，灌滿了她的肺部！
“咳咳…咕嚕…” 劇烈的嗆咳和窒息感讓她在污水中瘋狂掙扎，身體因為寒冷和劇痛而劇烈抽搐！視野一片漆黑，只有無數破碎的氣泡在眼前翻涌！
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貼近！
就在意識即將被冰冷的黑暗徹底吞噬的瞬間——
一只滾燙、如同烙鐵般的大手，猛地從污水中探出，死死抓住了她的後衣領！巨大的力量將她如同破麻袋般，狠狠地從污水中提了出來！
“嘩啦——！”
沈知意被猛地拽出水面，重重摔在冰冷、堅硬、布滿碎石和油污的地面上！她蜷縮著身體，劇烈地咳嗽、干嘔，渾濁的污水混合著胃液從口鼻中噴涌而出，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和濃重的腥臭！
冰冷的雨水如同密集的子彈，瘋狂地砸落在她身上、臉上，沖刷著污穢，卻也帶來刺骨的寒意。她劇烈地顫抖著，幾乎無法思考，只有劫後余生的巨大恐慌和虛脫感支配著身體。
傅硯辭半跪在她身旁，同樣渾身濕透，污水和雨水順著他凌亂的黑發不斷滴落。他赤裸的上半身布滿擦傷和瘀青，左臂上方那道巨大的傷口，在冰冷的雨水沖刷下，翻卷的皮肉呈現出一種可怕的灰白色，鮮血如同稀釋的墨汁，不斷涌出，混合著雨水在他腳下匯聚成一小灘暗紅色的水窪。他的臉色蒼白得如同鬼魅，嘴唇毫無血色，緊抿著，下頜線繃緊如刀削，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帶著胸腔深處壓抑的嘶聲和無法掩飾的痛楚。
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楮，卻如同燃燒著余燼的寒冰，銳利、警惕、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般的瘋狂，死死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
這里似乎是一個巨大廢棄倉庫的角落。頭頂是銹跡斑斑、如同巨獸骨架般交錯的鋼梁，雨水從破損的屋頂和巨大的通風口瘋狂灌入，形成一道道密集的水簾。四周堆滿了蒙著厚重防水布、如同小山般的廢棄集裝箱和不知名的機械殘骸，在昏暗中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陰影。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海腥味、鐵銹味、機油味和某種貨物腐敗的酸餿氣息。遠處，隱約傳來海浪拍打堤岸的沉悶轟鳴。
西區舊港！
他們竟然從基地熔爐的爆炸和墜落中，被狂暴的氣流沖到了這里！那個“渡鴉”最後鎖定的坐標！
巨大的沖擊讓傅硯辭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限！他強忍著左臂撕裂般的劇痛和失血帶來的眩暈，猛地低頭，看向自己小臂內側——那個在墜落和污水中依舊死死綁縛著的防水密封袋！
密封袋還在！被污水浸泡得有些模糊，但里面那枚深灰色的“渡鴉”密匙，此刻正散發著一種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般的乳白色光芒！側面的幽藍指示燈，也在極其緩慢、斷斷續續地閃爍著！
它還在工作！還在發送信號！
但傅硯辭的心卻沉到了谷底！這光芒和信號，此刻不再是求救的希望，而是……致命的燈塔！零啟動了自毀，必然知道他們可能逃脫！“清潔工”組織如同附骨之蛆！“渡鴉”的信號一旦被任何一方捕捉到……
巨大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必須立刻查看“渡鴉”里的數據！找到林敘和徐夫人留下的線索！找到反擊的突破口！否則，他和沈知意，很快就會變成這廢棄港口的兩具冰冷尸體！
他不再猶豫！用沾滿血污和污泥的右手，粗暴地撕開密封袋，將那枚冰冷的“渡鴉”密匙抓在手中！乳白色的微光映著他蒼白染血的臉龐，顯得格外詭異。
他掙扎著站起身，踉蹌著走向旁邊一個相對干燥、被巨大廢棄集裝箱和防水布板遮擋的角落。那里堆放著一些同樣銹蝕的金屬油桶和木板，勉強能一個臨時的遮蔽。
“過…過來！” 他嘶啞地命令癱在地上的沈知意，聲音因為劇痛和寒冷而斷斷續續，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沈知意被冰冷的雨水澆得渾身發抖，巨大的虛脫感和傷口被污水浸泡後的刺痛讓她幾乎無法動彈。但傅硯辭那染血的身影和嘶啞的命令，如同最後的鞭策。她咬著牙，用還能動的右手撐地，拖著幾乎失去知覺的左腿，艱難地、連滾帶爬地挪向那個角落。
傅硯辭沒有看她，也沒有扶她。他背靠著冰冷的集裝箱壁，緩緩滑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混合著雨水從額角不斷滑落。他強忍著左臂傳來的、如同被無數鋼針反復穿刺的劇痛，用右手緊緊攥著那枚“渡鴉”密匙，目光死死盯著它尾部那個特殊的接口。
他需要讀取器！但這里什麼都沒有！
怎麼辦？！
就在他心急如焚、幾乎被絕望吞噬的瞬間——
“嗡……”
一陣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共鳴震動，猛地從沈知意蜷縮的身體深處傳來！源頭……赫然是她右臂靠近肩膀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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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傅硯辭手中那枚“渡鴉”密匙，如同被喚醒般，乳白色的光芒驟然變得明亮了一些！側面的幽藍指示燈閃爍頻率也瞬間加快！
沈知意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身體因為右臂深處突如其來的、如同被細針攢刺般的銳痛而猛地蜷縮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捂住右臂，眼中充滿了巨大的恐懼和茫然！
又是那種感覺！和零觸踫傅硯辭時一樣的感覺！
傅硯辭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楮如同利刃般射向沈知意！他看到了她捂著右臂痛苦蜷縮的動作，也清晰地感覺到了手中“渡鴉”密匙的變化！
是共鳴！
沈知意體內的異物，和“渡鴉”密匙產生了共鳴！如同一個……活體的信號放大器？！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傅硯辭被劇痛和絕望充斥的腦海！
他沒有絲毫猶豫！在沈知意驚恐的目光中，他猛地伸出那只沾滿血污的左手（盡管劇痛讓他手臂劇烈顫抖），一把抓住了沈知意捂著右臂的右手手腕！動作粗暴而急切！
“啊！” 沈知意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和右臂深處加劇的銳痛驚得短促尖叫！
傅硯辭無視她的驚叫和掙扎（那點力量對他來說微不足道）！他強行將她的右手拉開，然後，用盡全身力氣，將自己緊握著“渡鴉”密匙的右手，連同那枚散發著乳白微光的金屬塊，狠狠地、死死地按在了沈知意右臂靠近肩膀、那處傳來劇痛和共鳴的位置！
掌心緊貼著冰冷的皮膚！冰冷的金屬稜角硌著她的皮肉！
“呃啊——！！！”
沈知意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嚎！一股比之前強烈百倍、如同高壓電流瞬間貫穿全身的劇痛和冰冷共振感，猛地從接觸點爆發開來！仿佛她皮下的異物和“渡鴉”密匙內部的某種力量，通過傅硯辭的手掌，在她脆弱的血肉和神經中強行建立了連接！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她體內瘋狂攪動、穿刺！巨大的痛苦讓她眼前瞬間被黑暗和金星佔據，身體如同被扔進滾油般劇烈地抽搐、痙攣！
傅硯辭同樣悶哼一聲！一股強大的、混合著劇痛和冰冷信息的能量亂流，如同決堤的洪水，順著他的手臂，狠狠沖入他的大腦！他感覺自己的太陽穴仿佛要炸開，無數破碎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代碼碎片和模糊扭曲的畫面，如同失控的列車，在他混亂的意識中瘋狂沖撞！那是“渡鴉”內部被強行激活、通過沈知意身體這個“橋梁”灌入他腦海的、未經過濾的原始數據流！
劇痛！混亂！巨大的信息沖擊！
但傅硯辭死死咬緊牙關！牙齒甚至發出了令人心悸的摩擦聲！額頭上青筋暴起，如同虯結的毒蛇！他用盡畢生的意志力，強行壓榨著瀕臨崩潰的精神，如同在狂暴的信息洪流中抓住唯一的浮木，死死地捕捉著那些瘋狂閃爍的代碼碎片！
[林敘…行動日志…加密碎片…]
[徐婉君…臨終影像…關鍵幀…]
[組織滲透…清潔工…核心節點…]
[歸墟…架構…弱點…]
破碎的信息如同最殘酷的拼圖，在他被劇痛撕裂的意識中艱難地拼湊！林敘臨死前傳遞出的警告！徐夫人最後那充滿恨意的眼神！“清潔工”那張如同毒網般的組織架構圖！以及……零掌控的那個如同堡壘般的“歸墟”基地的……致命弱點？！
巨大的真相如同沉重的冰山，撞入他瀕臨破碎的腦海！憤怒、悲慟、震驚、以及一絲絕境中窺見曙光的瘋狂，在他眼中交織翻騰！
“呃！” 傅硯辭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因為巨大的精神沖擊和劇痛而劇烈搖晃！但他按在沈知意手臂上的手，卻如同焊絲般紋絲不動！他不能松手！這是唯一的機會！
沈知意在他身下痛苦地抽搐、痙攣，慘叫聲已經變成了微弱而絕望的嗚咽，淚水混合著雨水在布滿污跡的臉上肆意流淌。巨大的痛苦讓她意識模糊，身體如同被撕裂的破布娃娃。
就在這時！
“轟隆隆——！！！”
一道慘白刺目的閃電，如同撕裂夜幕的巨劍，猛地劈開倉庫外濃重的黑暗！瞬間將整個巨大而破敗的倉庫空間，照耀得一片森然慘白！
在閃電亮起的千分之一秒！
傅硯辭布滿血絲、因劇痛和信息沖擊而幾近渙散的眼眸，猛地聚焦在倉庫對面，一個堆放著巨大廢棄卷揚機的陰影角落！
閃電的光芒，清晰地照亮了卷揚機銹蝕的鋼架上，一個極其微小、如同紐扣電池般不起眼的黑色裝置！裝置表面，一道幽藍色的指示燈，正以一種特定的、急促的頻率，瘋狂地閃爍著！
追蹤器！
是“清潔工”的追蹤器！他們已經找來了！而且……就在附近！
巨大的死亡威脅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間攫住了傅硯辭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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