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國,工廠。
空氣中彌漫著草藥和機器混合的氣味。
巨大的廠房內,機器轟鳴。
一排排穿著統一灰色工服的男男女女正埋頭苦干。
流水線上的藥皂、香膏堆積如山,每個人的臉上都狂熱無比。
巫風和青瑤站在廠房門口,看著這片繁忙的景象,眉頭都擰成了疙瘩。
很快,穿著藍色管事服飾的張雨小跑著迎了上來。
她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巫風!青瑤姐!你們怎麼來了?”
巫風壓下心頭的火氣,沉聲問道“張雨,這里的情況,你確定一切正常?”
“正常呀!再正常不過了!”
張雨用力地點頭,興奮地伸手指著廠房內熱火朝天的景象。
“您看!自從山神娘娘賜下福澤,咱們蠻國的信徒越來越多,大家伙干活的勁頭也足了!現在廠里的產量比以前翻了三倍都不止!”
她的話音剛落,廠房內突然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吶喊。
“醫神大人!榮光普照!”
“贊美醫神!賜我新生!”
工人們仿佛打了雞血,一邊高喊,一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眼神狂熱得嚇人。
巫風臉上的肌肉抽了抽。
他指著那些狀若瘋魔的工人,一字一頓地問。
“那這,又是在喊什麼?”
張雨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語氣充滿了與有榮焉的自豪。
“您听!他們多虔誠啊!”
“大家對山神娘娘的崇拜,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巫風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沒背過去。
青瑤深吸了一口氣,將涌到嘴邊的質問咽了回去,她輕輕拉了拉巫風的袖子。
二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跟一個記憶被徹底扭曲的人,是講不通道理的。
巫風甩了甩袖子,轉身就走,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
低聲道。
“既然明著看不懂,那咱們就到暗處去瞧瞧!”
“我倒要看看,這醫神是個什麼東西!”
青瑤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
半個時辰後,蠻國城中最繁華的街道上。
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了一處掛著“聖醫堂”牌匾的院落前。
巫風換上了一身錦衣華服,腰間掛著塊碩大的玉佩,手里搖著一把騷包的折扇,活脫脫一個外地來的暴發戶。
青瑤則是一襲湖綠長裙,扮作他的妹妹,眉眼間帶著幾分不諳世事的嬌憨。
兩人剛下馬車,一個穿著月白長袍的“醫神使者”便迎了上來,臉上掛著溫和的微笑。
“二位是想尋求醫神的庇護嗎?”
巫風拿腔拿調地“嗯”了一聲,用扇子指了指牌匾。
“听說你們這兒的醫神很靈?怎麼個信法,說來听听。”
那使者笑容不變,伸出了一根手指。
“心誠則靈。只要捐獻一百兩香火錢,便可入我聖堂,沐浴神恩。”
“多少?!”
巫風的扇子差點掉在地上,眼珠子都瞪圓了。
“一百兩?!你怎麼不去搶!”
他這一嗓子,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那使者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語氣也變得冰冷。
“醫神榮光,豈是金銀可以衡量!閣下毫無誠心,滿身銅臭,不配得到醫神的指引!”
“來人,送客!”
話音剛落,兩個壯漢就從門後竄了出來,架起巫風就要往外拖。
“哎哎哎!你們干什麼!光天化日之下還敢強買強賣不成!”
巫風一邊掙扎一邊嚷嚷,活像個被欺負的良家婦男。
就在這時,一只縴縴玉手遞出了一錠雪白的銀子。
“這位大哥,我兄長初來乍到,不懂規矩,您多擔待。”
青瑤柔聲細語,將銀子塞進了那使者手里。
使者掂了掂銀子的分量,臉上的寒冰瞬間融化,又變回了那副溫和的模樣。
“原來是誤會。這位小姐才是心善虔誠之人,請隨我來。”
說罷,便客氣地領著青瑤進了院子,看都沒再看被丟在門口,衣衫不整的巫風一眼。
巫風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氣得直哼哼。
…
青瑤跟著使者穿過幾道回廊,來到“信仰室”的靜室前。
她看到前面有幾個人,都是和她一樣剛交了錢的新信徒。
他們被依次帶入信仰室,進去時還滿臉好奇,出來時,表情就變得一片祥和,甚至帶著幾分狂熱。
一個使者攔住一個剛出來的男人,和聲問道。
“你還記得,荒山那位山神娘娘嗎?”
那男人一臉茫然。
“山神娘娘?是什麼?不曾听過。”
使者滿意地點點頭,又問。
“那你信奉的是誰?”
那男人立刻挺起胸膛,眼中放出光來,高聲道“我只信奉醫神大人!”
很快,輪到了青瑤。
她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房間內空無一物,只有一股淡淡的檀香。
就在她踏入的瞬間,一縷比發絲還細的黑氣,悄無聲息地從房梁上飄落,直奔她的眉心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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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瑤心中一凜,體內的妖力下意識就要涌出抵抗!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清冷而熟悉的聲音,直接在她腦海深處響起。
“青瑤,不必抵抗,順其自然。”
“我在這里。”
是山神娘娘的聲音!
青瑤渾身一震,瞬間放松了所有戒備。
那縷黑氣毫無阻礙地鑽入了她的眉心。
一陣輕微的眩暈感襲來,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她的記憶里翻攪。但山神的聲音就像一座定海神針,讓她始終保持著一絲清明。
片刻後,她睜開眼,走出了信仰室。
門口的使者立刻迎上來,用同樣的流程問道。
“你還記得,山神娘娘嗎?”
青瑤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迷茫,輕輕搖了搖頭。
“不認識。”
“從今往後,你將沐浴在誰的榮光之下?”
青瑤垂下眼眸,雙手合十,用一種無比虔誠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道。
“醫神大人,榮光永存!”
那使者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
“很好,又一個迷途的羔羊,找到了歸宿。”
…
夜幕降臨。
城西一處破舊的土地廟內。
青瑤正靜靜地坐著,一個身材佝僂,滿臉風霜的腳夫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這人是換了一副面孔的巫風。
他一進來,就恢復了原樣,湊到青瑤身邊。
“怎麼樣?探听到什麼了?”
青瑤將信仰室的經歷和虞洛的傳音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巫風听完,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好家伙,直接篡改記憶,這是什麼邪術?”
“幸好山神娘娘竟傳音給你,還護住了你的神智,不然,恐怕你也遭殃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陷入了沉思。
這幫所謂的醫神信徒,不僅手段詭異。
背後的力量,恐怕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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