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織女才剛剛安頓下來,天地間便響起一陣又一陣轟鳴。
不是雷聲,也不是風嘯。
那聲音發自地心,來自海底,沉悶,壓抑。
仿佛一頭沉睡了千年的遠古巨獸,在此刻緩緩睜開了眼楮,憤怒的在遠處咆哮。
腳下的沙灘在震動,連遠處山石砌成的神廟,都簌簌地往下掉著灰塵。
“怎麼回事?”
阿七的臉色比剛才還要白,渾身都在顫抖。
她驚恐地望向大海。
只見原本還在拍打著沙灘的海水,此刻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地向後退去。
不過短短幾個呼吸,海岸線便後退了數百米。
露出了大片濕漉漉的海床,上面還散落著各種貝殼和海草。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
就在此時,站在高處的阿秀瞳孔驟然一縮,指向遙遠的海天交接之處。
“看那里!”
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見遙遠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道細細的黑線。
那黑線在月光下迅速變粗、升高。
仿佛有人用濃墨在天地的畫卷上,狠狠地劃下了一筆。
“那,那是什麼?”一個年輕的織女顫聲問道。
沒人回答她。
因為所有人都看清了。
那不是線。
那是由海水構築而成的,無邊無際、高聳入雲的黑色巨牆!
它遮蔽了月光,吞噬了星辰,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正朝著仙人群島瘋狂地壓過來!
短暫的死寂之後,眾人撕心裂肺的尖叫。
“是海嘯!是真的海嘯!”
“跑啊!快跑啊!”
剛剛還對公孫老太太的話半信半疑的織女們,此刻徹底崩潰了,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跑!
可又能往哪里跑?
仙人群島,可是距離海嘯最近的島嶼!
就在眾人亂作一團,甚至有人不顧一切地沖向早已被巨浪掀翻的小船的時候。
公孫老太太將手中的拐杖狠狠往地上一頓!
一聲巨響,壓過了人群的嘈雜。
“都給我進神廟去!”
老太太的聲音嘶啞,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山神娘娘的庇護所,才是唯一的生路!”
她渾濁的老眼里,燃燒著狂熱的火焰,死死盯著那座移動的海嘯。
王宛則是一臉的平靜,她只是輕輕將旁邊小女孩的眼楮捂住,淡淡地道“別怕,很快就結束了。”
…
驚天動地的巨響,甚至傳到了幾十里之外的內陸。
某處田埂上,兩個正在偷懶歇腳的農夫,突然感覺腳下的大地在微微發顫。
“咋回事?地龍翻身了?”一個漢子疑惑地抓了抓後腦勺。
另一個則指著東邊的天空,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拳頭,手里的鋤頭“ 當”一聲掉在地上。
“山神娘娘在上!你看那是什麼!”
只見東方的天際,被一片頂天立地的黑影所籠罩,那黑影還在不斷蠕動、升高。
仿佛要將整個天空都吞下去。
旁邊一個剛剛還在吹噓自己能徒手打死一頭野豬的壯漢,此刻發出一聲比殺豬還淒厲的尖叫。
“海龍母發怒了!要淹死我們啦!”
話音未落,他兩腿一軟,連滾帶爬地就往村里跑,大喊著快逃!
…
而在另一處沿海漁村,這番末日景象已然降臨。
滔天的巨浪前,響起絕望的哭喊聲。
就在這時,從那翻涌的浪濤之中,緩緩浮現出幾個巨大的身影。
一個長著鯊魚的腦袋,渾身掛滿藤壺,手持白骨的怪物。
另一個則是臃腫如山的肉團,上面長滿了數十只大小不一的眼楮,下半身是無數滑膩的觸手。
宏大而怪異的聲音在所有村民的腦海中響起。
“吾乃深海之神,爾等凡人,可知罪?”
那鯊魚頭怪物開口,聲音里帶著居高臨下的威嚴。
“只要爾等世代供奉我為唯一海神,獻上你們的信仰與靈魂,我便可救下你們的性命!”
幾個年輕力壯的漢子再也扛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那怪物拼命磕頭。
“求海神大人開恩!我們願意!我們願意世代供奉您!”
“求您救救我們!”
然而,他們話音剛落,領頭跪下的那個漢子突然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
他痛苦地抓撓著自己的脖子和臉頰。
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他光潔的皮膚下,硬生生擠出了一片片墨綠色的魚鱗!
鮮血順著鱗片的縫隙滲出,他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張大,脖子兩側撕開兩道血淋淋的口子,長出了腥臭的魚鰓!
更恐怖的是他旁邊的那個人,那人抱著自己的雙腿,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他的兩條腿正在融化、扭曲,最後竟合成了一條粗壯滑膩的巨大章魚觸手,在地上瘋狂地抽搐!
眼前這地獄般的一幕,讓所有人都嚇傻了。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漁民,突然想起了祖輩流傳下來的禁忌,他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
“不要信!千萬不要信!”
“那不是海神!那是盤踞在深海里的妖邪!”
“這些妖邪,會把我們同化成怪物的!”
然而此時此刻,已經沒人听得進去他的話,一個又一個人跪了下來。
…
仙人群島。
就在滔天海嘯即將壓過來的時候。
深海中,一個又一個龐大的身影浮現。
它們的聲音響徹天地,帶著神奇的蠱惑力量。
仙人群島的百姓們,都有一瞬間茫然。
然而下一秒,一道前所未有的金光從所有山神廟中蕩開,瞬間驅散所有縈繞不斷的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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