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听著父親那番渾不在意的話，心中最後一點猶豫也煙消雲散。
她幽幽嘆了口氣︰“父親說的是，是女兒想左了。”
“這些人留在京城，確實是禍患。”
“只是……”淑妃頓了頓，美眸中閃過一絲憂慮。
“只是，將這些人都送走，京中可用之人，怕是會捉襟見肘。”
“到時候，朝政運轉，恐怕會……”
鎮國大將軍蕭振聞言，卻是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
他濃眉一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可用之人？”
“那些東宮的幕僚，不過是一群只會動動嘴皮子，夸夸其談的廢物！”
“太子瘋癲，他們這群人除了每日里唉聲嘆氣，還能做些什麼？”
“留在京城，也是白白浪費糧食！還得時時刻刻擔心，他們會與其他人聯系，泄露了太子的情況！”
蕭振的聲音里充滿了鄙夷。
“至于那些國子監的學子和大儒？”
他重重哼了一聲，眼中寒光一閃︰“他們不是自詡風骨，憂國憂民嗎？”
“不是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聚集在皇宮門口，指著本將軍的鼻子罵嗎？”
“好得很！本將軍就成全他們！”
“讓他們去荒山，去親身體驗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民間疾苦，什麼是真正的為國分憂！”
“省得他們整日在京城的庇護中，讀了幾本酸文，就以為自己能指點江山了！”
蕭振越說越是激動，仿佛已經看到那些人悔恨的未來。
他頓了頓，語氣中又帶上了一絲敬畏。
“再者說了，荒山那位山神娘娘，神通廣大，非我等凡人可以揣度。”
“她既然開口要人，我等豈敢怠慢？”
“如今梁國多災多難，瘟疫剛平，日後還不知有多少妖邪作祟。”
“山神娘娘願意出手庇佑我梁國百姓，已是天大的恩德。”
“我們送些人才過去，既是支援荒山建設，也是向山神娘娘表達我們的誠意與敬意。”
“這于公于私，于國于民，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大好事！”
蕭振一番話說得是慷慨激昂，仿佛自己真是為了梁國鞠躬盡瘁的忠臣。
淑妃听著，也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只能默默點頭。
父親的心思，她如今是越發看不透了。
但她明白，父親對荒山那位山神娘娘，是存了深深的忌憚與討好之心。
“女兒明白了。”淑妃輕聲道。“一切全憑父親做主。”
蕭振滿意地點點頭，大手一揮︰“傳令下去！”
“將東宮所有幕僚，以及方才在宮門外鬧事的國子監學子、大儒，一並拿下！”
“還有朝中那些冥頑不靈，整日里與本將軍作對的老頑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給本將軍打包！”
“三日之內，湊齊四千人，送往荒山！”
一聲令下，整個京城都為之震動。
禁軍如狼似虎，四處出動。
往日里清靜的東宮太子府，此刻已是雞飛狗跳。
太子府的幕僚們，平日里自詡智計過人，此刻卻都成了沒頭蒼蠅。
為首的謝文東，是太子最為倚重的謀士。
平日里總是腰間掛著一個青銅小算盤，遇事不慌不忙，撥弄幾下算珠便能計上心來。
他不久之前，才給淑妃出了良策，本來以為自己日後不至于被忽視。
誰知，淑妃的承諾還沒有下來，鎮國大將軍的調令就到了！
竟然讓所有幕僚都前往荒山！
謝文東臉色煞白，喃喃自語︰“完了，全完了……”
“將軍這是，要將我等趕盡殺絕啊！”
其余幕僚也是神色惶惶，心中震顫。
“謝先生，這可如何是好？我等為太子出謀劃策，如今太子失勢，大將軍怕是不會放過我們！”
一個尖嘴猴腮的幕僚顫聲低語。
另一位幕僚則相對鎮定些，但眉宇間的憂色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我等知曉太多東宮秘事，大將軍此舉，名為發配實則是要將我等滅口啊！”
“荒山，那是什麼地方？听聞是蠻荒之地，妖邪橫行……”
“我等文弱書生，去了那里，豈不是九死一生？”
“嗚嗚嗚，我不想死啊……”
一時間，太子府的偏殿內。
哭喊聲，哀嘆聲，交織一片。
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一夜之間，天就變了。
而國子監那邊，又是另一番景象。
那些被從宮門外強行拖拽而來的學子和大儒們。
雖然手腳被縛，口中卻依舊罵不絕口。
“蕭振匹夫！你這亂臣賊子！不得好死！”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
“竟容你這等奸佞小人顛倒黑白！”
一名年輕學子漲紅了臉，脖子上青筋暴起，對著前來押解的禁軍校尉怒目而視。
“我等讀聖賢書，所學何事？便是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爾等助紂為虐，將來史書之上，必留下千古罵名！”
旁邊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儒，更是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皇宮的方向痛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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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聵！荒唐！”
“太子不理朝政，任由宵小當道！”
“梁國危矣！梁國危矣啊！”
“老夫便是身死，也要化作厲鬼，向爾等索命！”
禁軍們被罵得狗血淋頭，卻也不敢還嘴。
只能板著臉，粗暴地將他們推搡著前進。
至于那些被從府邸中強行請出來的硬骨頭老臣，更是神色激進。
吏部尚書張懷忠，已年逾古稀。
听聞鎮國大將軍要將他發配荒山，當即老淚縱橫，指天發誓。
“老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陛下待我不薄，太子雖年幼，亦是陛下骨血！”
“可如今奸臣當道，蒙蔽聖听！”
“老臣無能為力，唯有一死以報君恩！”
說罷，竟真的顫顫巍巍朝著庭院中的石柱撞去！
幸好早有準備的禁軍眼疾手快，七手八腳將他攔下。
張懷忠被按在地上，仍然掙扎不休，口中高呼。
“放開老夫！老夫要見陛下！陛下定是被奸人所困！”
“失蹤的陛下一定會回來的！爾等休要得意！”
另一位御史大夫則直接躺在自家門口。
任憑禁軍如何拉拽，就是不肯起身。
“老夫為官數十載，兩袖清風，一心為民！”
“爾等要將老夫發配，可有聖旨？可有太子手諭？”
“沒有！你們這是濫用私刑！”
“老夫不服！死也不服！”
他一邊嚷著，一邊還試圖用有些松動的牙齒，去咬其中一位禁軍手臂。
一時間。
京城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凡是被點到名的那些人。
無不是哭爹喊娘，雞飛狗跳。
…
與此同時，遠在荒山的神廟之中。
虞洛正悠閑地坐在金色的座椅上。
面前的全景地圖清晰地映照出，京城中發生的這一幕幕鬧劇。
她單手支著腦袋，看著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臣、學子們急眼，對周圍人破口大罵，嘴角不由抽了抽。
她搖了搖頭，眼中帶著幾分哭笑不得。
“蛇女當初去傳話，本意是想讓鎮國大將軍送些真正有才干，能為荒山所用之人。”
比如說，精通農桑的官員、擅長格物之學的匠人、或者是一些有管理經驗的吏員。
“結果這蛇女，還真是敢獅子大開口啊。”
竟然跟那位將軍說，要三四千聰慧機敏、學識淵博之人。
更讓虞洛沒想到的是，蕭振居然還真的答應了！
而且看這架勢，他是打算寧可捆綁三四千，也不放過一個啊！
不過，虞洛都不挑！
無論是什麼人送過來，只要來到荒山，都能調教成有用之人！
虞洛想到這里，心情又愉悅了幾分。
到時候，就把這件事情交給安娘子吧。
安娘子拳頭大，最會調教人，肯定每一個都服服帖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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