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州。
通往荒山山神廟的官道上,人頭攢動。
孟萱正抱著懷中十一歲的兒子孟安,一步步向前走去。
她面色蒼白,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
每走一步,都覺得腳下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
可一想到傳聞中那位神通廣大的山神娘娘。
一想到只要進了山神廟,就能得到荒山大夫的免費診治。
她便又咬緊了牙關,強撐著繼續往前挪動。
“娘,我好冷。”少年靠著他,一張臉和脖子都成了紅色。
不一會兒,他又難受地動了動脖子︰“娘,我感覺好熱。”
“兒子別怕,我們很快就到山神廟了,只要去山神廟祈福,我們就可以讓荒山的小大夫免費診治。”
“到時候,你肯定能好的!”
她一邊和兒子說話,一邊听身旁同樣災民們七嘴八舌地議論。
“前不久,山神娘娘顯靈了!那可惡的疫妖都被娘娘的信徒給收拾了!”
“是啊是啊,听說只要去廟里點上一炷香,就能分到糧食,生病的還能讓大夫給瞧瞧,不收一個銅板!”
“還有還有,荒山還要在咱們芸州建工廠呢!跟青州一樣,管吃管住,還發工錢!”
這些話語,如同久旱甘露,滋潤著孟萱的內心,又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自那可怕的瘟疫爆發,城外游蕩膿包怪物的時候,她的書生丈夫便卷了家中僅剩的細軟。
連夜拋棄了她們母子,不知所蹤。
若不是她一直強撐著,恐怕早就沒命了。
可兒子孟安,卻在逃難途中染上了風寒。
高燒不退,眼看著就要不行。
如今的芸州,到處都是一片哀嚎。
能救他們的,只有山神娘娘。
這座山神廟,是她最後的希望。
隊伍極長,宛如一條不見首尾的長蛇,蜿蜒盤旋在山道之上。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藥香,夾雜著災民們身上特有的汗酸味和塵土氣息。
懷中的孟安,呼吸越發急促起來。
小臉燒得通紅,時不時發出一兩聲痛苦呻吟。
“安兒,再堅持一下,馬上,馬上就到了。”孟萱柔聲安慰,心中卻焦急如焚。
她伸出手,輕輕撥開兒子額前被汗水浸濕的碎發,眼中滿是心疼。
就在這時,孟萱的目光無意間掃過身側不遠處,瞳孔驟然一縮!
那是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儒衫,面容帶著幾分自命清高書生氣的男子。
不就是她那在瘟疫爆發時,便卷了家中僅剩的細軟。
拋下她們母子獨自逃生的丈夫周文才嗎?
孟萱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渾身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這個畜生!他怎麼會在這里?
周文才此刻自然也注意到了孟萱。
他和一個女子走在一起,眼中先是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卻又挺直了腰桿
周文才不僅沒有絲毫愧疚,反而仗著自己身強力壯,幾步上前,粗魯地擠開擋在前面的幾個老弱婦孺。
直接來到孟萱好不容易排到的位置。
這個位置非常好,距離山神廟已經非常近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可以進入廟中,為山神娘娘點燃一炷香。
然而,這個拋棄妻子的家伙,卻將他們好不容易排到的位置搶走!
孟萱下意識地將兒子往懷里更緊地護了護,怒火直沖頭頂。
“周文才!你在干什麼?”聲音憤怒不已。
周圍的災民紛紛側目,好奇地打量著這對起了爭執的男女。
周文才卻像是沒有听到一般,依舊不管不顧地往前擠,眼看就要將孟萱擠出隊伍。
“我們兒子生病了!”孟萱氣急敗壞地喊道,希望這個家伙還能有點良心。
“如果得不到荒山的診治,他會死的!”
周文才這才停下動作,轉過頭,臉上帶著一絲不耐煩。
隨即,他看到了孟萱懷中面色通紅的孟安。
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但很快就被刻薄所取代。
周文才嗤笑一聲,斜睨著孟萱懷中的孟安,語氣輕蔑至極︰“誰知道這是你從哪里生的野種?”
此言一出,孟萱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與她同床共枕的男人。
他怎麼能說出如此歹毒的話?
周文才卻絲毫沒有覺得自己說錯了,反而一臉理直氣壯地繼續道︰“就是我的孩子又怎麼了?”
“如今,我也生病了,渾身難受!他就得給老子讓讓道!”
他指了指自己發黃的臉色,一副自己才是最需要救治的模樣。
“不然這隊伍長得跟什麼似的,我得排到猴年馬月去?”他唾沫橫飛,滿臉的自私與涼薄。
孟萱被他這番無恥言論氣得渾身發抖,幾乎站立不穩。
她踉蹌著,死死抱住兒子,不讓他被周文才擠開。
“你,你無恥!”
她從未想過,一個人可以涼薄到如此地步。
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這般對待!
懷中的孟安,原本因病痛而迷迷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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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卻像是被父親這番話刺激到了,猛地睜開眼楮。
他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眸子,此刻卻迸發出驚人的亮光,死死地盯著周文才。
臉上滿是恨意!
他用盡全身力氣,緊緊抱住孟萱的脖子,身子因為憤怒而顫抖不已。
“你走!”孟安聲音嘶啞,卻異常堅定,對著周文才怒吼。
“是你先不要我們娘倆的!”
“你還差點把我娘推到那些怪物身上!”
小家伙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字字泣血,恨不得一刀把這個家伙捅死!
瘟疫初起時,城中大亂。
他們一家三口縮在家里,是這個道貌岸然的家伙,在關鍵時刻外出,才引來那些形容恐怖的怪物。
母親是為了救父親,主動拿著鐵鍬走出去,砸向那個怪物的頭顱。
然而這個家伙,卻毫不猶豫地將孟母往前一推,自己轉身就跑!
如果不是母親反應快,拉著他躲開,恐怕母子倆早已成了那種怪物!
這一幕,深深烙印在孟安的心里,讓他每日都含恨在心。
“去去去,孟萱你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農女,能夠嫁給我這個童生,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拿你擋一下怪物怎麼了?”
“以後,以後我可是要考秀才考舉人,做大官的!”
“只有我的命才重要,普通的賤民怎麼能和讀書人相比?趕緊帶著你的小野種離開,不要擋我看病!”
“去死吧!”孟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衣襟里面摸出一把匕首,眼看著就要沖過去。
“孽種,你竟然敢拿刀對著我!”周文才驚恐怒吼。
緊接著,他又拔高聲音,向周圍人嚷嚷道︰“你們看,這不是孽種,這是什麼?孩子都可以拿刀指著父親了!”
“今天他能用匕首指著我,明天就能把我殺了,我就是把他們推到怪物堆里面又怎麼樣了?這是他們娘倆找死的!”
“我一個童生,以後還得繼續科舉,去朝廷做官呢,不比她和這個野種金貴?”
話音落下,有人看著女子面露同情。
也有人非常贊同。
這個書生說的確實沒錯,如今這世道,讀書人確實比普通的農戶金貴。
這書生就是不要這個兒子,以後考取功名,住到京城里面的時候有的是人,可以給他生兒子啊!
看到這一幕,孟萱渾身冰冷。
這個人,怎麼就陰魂不散呢?
“兒子,兒子,不要激動。”她死死地攥住匕首,生怕兒子落下弒父的罪名。
有著這種罪孽,即便是山神娘娘,也不會收他們為信徒吧?
就在孟萱絕望的時候,一道淡淡的聲音從不遠處出來。
“是誰在那里嚷嚷?”林安娘領著林嬋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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