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水湖活動開始前,他曾和錢小多一起回到老家。
當時兩人坐在屋檐下,錢小多指著頭頂的月亮,笑著對他說道︰
“哥你還記得嗎?夏天的時候,我們睡在地上,用手指指月亮。這個時候媽媽就會說,不能用手指月亮,不然晚上睡著了,月亮會來割耳朵。”
當時的自己,竟然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
連弟弟都有母親的記憶,為什麼自己沒有?
錢超多臉色不由一白。
那他的記憶是從什麼時候斷檔的呢?
冷汗從額頭冒了出來,錢超多顫抖著手喝了一口水。
是父親去世的時候,在此之前,記憶都是一片模糊。
他只記得自己上學,看弟弟,上學,畢業,工作……
就像是被設定了程序的npc,按部就班的走著被規劃好的既定路線。
盡管店里開著冷氣,他仍然覺得渾身冒汗。
我真的去過林斌的藥鋪嗎?
錢超多眼中浮現茫然之色。
如果我去過,那瞿楓為什麼說從來沒有這個地方?
不對!
錢超多猛然驚醒。
如果我沒去過,那我是怎麼在鏡水湖湖底村子里的祠堂中,認出林萱的畫像的?
難道說,我去的是湖底的村子?
一層層雞皮疙瘩從胳膊上冒了出來,錢超多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現在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記憶出錯了。
第二,我去的是湖底的村子。
錢超多只覺得頭大如斗,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太陽穴。
瞿楓直到現在,才皺著眉頭輕聲開口︰
“你沒事吧?”
錢超多示意沒事,把自己的推斷跟他說了一遍。
瞿楓聞言,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你說你去的是湖底的村子?那豈不是說,在你小的時候,就已經接觸過……它們了?”
“我不知道。”錢超多搖搖頭。
鏡水湖任務剛開始,他就遇到了林斌,是巧合嗎?
如今它又在洛水村出現,究竟有什麼目的?
錢超多只覺得迷霧重重,難以辨清。
“哦,還有第二件事,你還記得當時在坑里還有第三具尸體嗎?我費了不小的勁,才弄到尸檢報告。”
“是誰?”
錢超多也很好奇。
“問題就出現在這里,”瞿楓嘆了口氣,“根本就查不到她的身份,只知道是一名女性,年齡在18—20歲之間。”
錢超多一怔。
怎麼會查不到身份呢?這個人難道這麼大,都沒有被記錄在冊嗎?
18到20歲,女性……他不禁冒出了一個念頭。
莫非……
錢超多瞪大了眼楮,看向瞿楓。
後者臉色凝重,兩人都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所以說,你現在能站在這里,是因為洛水村的事已經解決了?”
“聰明!”
瞿楓放松下來,“工程已經順利啟動,後續會有專門的負責人去對接,已經不需要我了。”
“那就好!”
錢超多打心眼里感到高興,畢竟這對于家鄉的鄉親父老來說,是利好的事。
“啊,那豈不是說,我也成了拆遷戶了?”
錢超多反應了過來。
“自然。”
瞿楓點點頭,“整個村子都在規劃之內,當然也包括你家。”
“沒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成拆一代。”他有些自嘲。
“別太樂觀。地段問題,集團不會給太多,不過看你的面子,我會盡量給爭取。畢竟人才難得,你懂得。”
瞿楓遞給他一個眼神。
“那我可就替鄉親們感謝咱們的財神爺啦!”
“滾蛋。”
……
送走了瞿楓,錢超多一個人又坐了一會兒。
雖然問題解決了,但他又有了新的疑惑。
林斌出現在洛水村,十有八九是為了尋找尸體。
就從工程已經順利展開來看,說明兩人推測的應該沒錯。
可是,活動中的厲鬼不是沒有個人情感嗎?
錢超多有些想不通。
他嘆了口氣,想不通就不想了。
就算想通了,又能怎麼樣?
個人能解決的事情,實在是太少了。
……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日子很平淡,似乎會一直這麼平淡下去。
錢超多原本就不是一個善于交際的人,平日沒事的時候,他也很少會去聯系別人,寧願一個人待著。
甦琴中間喊他和周澤聚了聚,還組織了一次澤市玩家踫面。
用甦琴的話說,如果不是非必要,錢超多肯定不會出現。
哪天哪怕他消失了,都不會有人發現。
怪不得這小子心細如發,這不妥妥的高敏型人格嘛。
對此,錢超多只能報以苦笑。
有時候,他寧願在家里和小茹一起看電視,也不想出門。
嗯,還是小茹比較乖,事少又勤快,也不會指責自己為什麼不出去賺錢。
就是不知道她以後長大嫁人了會怎麼樣,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這天晚上,錢超多吃完晚飯,剛收拾好回到房間。
正準備躺下歇會的時候,一陣心悸的感覺忽然從胸口襲來。
來了!
熟悉的灼燒感從心髒處涌現,恐慌的情緒開始蔓延。
錢超多深吸一口氣,心情有些忐忑,渾身忍不住輕微的發抖。
畢竟這是自己第一次參加中級活動。
他閉上眼楮,輕輕呼出一口氣。
房間內的場景急速變幻,光線扭曲,空氣中蕩漾著一圈一圈肉眼可見的波紋。
眼前一花,錢超多發現自己出現在一片空間之內。
這……這是哪里?
錢超多震驚的望著四周。
昏暗無邊的空間內,灰蒙蒙的霧氣上下涌動,如龍蛇翻騰。
腳下是一望無際的虛無,仿佛踏在虛空。
他用力踩了踩,實的。
眼楮看上去卻什麼也沒有,令人匪夷所思。
不過光線並不是很暗,至少大致能看清四周,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光。
“喲,來了個新人嗎?”
一道輕佻的聲音漫不經心的響起。
錢超多回過頭,一名黑衣男子懶洋洋的雙手抱胸,正盯著自己。
他這才發現,此地早已有數人,互相分散開來。
從佔位來看,不難看出他們對其他人都抱有很強的警惕心理。
“還是個小帥哥呢,不知道人品怎麼樣。”
一名穿著酒紅色絲絨長裙的女人開口,聲音裹著水汽,尾音微微上挑。
那頭紅色大波浪卷顯得很是蓬松,發尾泛著光澤,幾縷濕發貼在頸側,混著若有似無的香水味,像是成熟漿果被碾碎後的甜膩。
她抬手攏頭發時,無名指上的紅寶石戒指在指尖轉了半圈,折射的光恰好落在她微敞的領口。
鎖骨處有顆小巧的痣,像被紅唇不小心印上去的吻痕。
“你以為相親呢,還人品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