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人老了以後，就特別容易傷春感秋，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和江浸月說了不少。
“不光是老畢，其實前幾天死掉的那個老林，也好不了多少。”
“老林？”
江浸月詫異道。
“是啊，”老太太嘆了口氣，“說起來，今天還是他的頭七呢。無兒無女的，到頭來連個燒紙的都沒有！”
江浸月腦袋“嗡”的一聲。
頭七！
今天晚上，是老林的回魂夜！
沒想到這麼重要的線索，如此突兀的被自己得到了。
她平復了一下內心的激動，盡量用隨意的口吻問道︰
“阿姨，您能跟我說說這個老林嗎？”
老太太突然警惕了起來︰
“這有啥好說的，就是得病死掉了，很正常，唉，坐的久了腰疼，麻煩你把我送回去吧。”
江浸月一怔。
她敏銳的察覺到，老太太反應有些過激，似乎對討論老林的事十分抵觸。
難道中間還有什麼隱情？
不過自己的身份雖然是志願者，卻也屬于護工範疇。
老太太這麼做，也有可能是怕自己轉頭把這事泄露給其他護理員，從而給她帶來麻煩。
得想個辦法才行，畢竟活動時限只有三天，這都已經第二天了。
“好，我送你。”
江浸月笑道。
她推著輪椅，兩人進了大樓。
不知為何，地面上有許多水漬，似乎是誰不小心打翻了水盆。
盡管江浸月已經小心翼翼，但走廊太過濕滑，黏糊糊的。
“呀！”
她一個趔趄失去重心，驚呼一聲向旁邊倒去，雙手仍在努力的保持輪椅平衡。
一只強有力的手臂伸了出來，抓住了她的胳膊。盡管江浸月整個人都快倒了，但這只手臂依然穩穩的托住了她！
江浸月臉上還帶著驚慌失措，回頭發現，竟然是周澤。
周澤的另一只手，則牢牢的將輪椅固定在原地。
“沒事吧，江小姐？”
他眼楮很亮，盯得江浸月有一瞬間的失神。
她臉色蒼白，有些後怕的搖了搖頭，充滿感激道︰
“太謝謝你了，周先生。”
自己摔了不要緊，這要把老太太摔了，自己可就慘了。
周澤沖她笑了笑，隨即彎下腰，伸手把即將滑落在地的毛毯撿了起來，重新蓋到老太太的腿上。
江浸月這才發現，毛毯滑落大半，差點卷到輪椅下面。
“謝謝你啊，小伙子！”
老太太感激道。
“您客氣了，只要人沒事就行。江小姐，我來吧。”
說著，他推著輪椅，送老太太回房間。
江浸月臉色緋紅，盯著他的背影，心底冒出一個念頭︰
他好強壯啊！
老太太感慨道︰
“都說生活越來越好，年輕人驕奢慣了，一代不如一代，我看則未必。有你們這樣善良又有愛心的年輕人，社會怎麼能不越來越好呢？”
周澤臉上帶著笑意︰
“您過獎了，什麼東西都有兩面性，有好就有壞，有黑就有白，但整體來說，咱們還是穩步發展的。”
“這話我愛听。”
老太太說道︰
“哎，不瞞你們說啊，在院里的日子，確實沒什麼盼頭。我家閨女嫁的遠，又不能經常回來看我，所以啊，我可樂意跟你們這些年輕人說說話了，呵呵。”
周澤微笑道︰
“那感情好，今天我就陪您好好嘮嘮嗑。”
三人走到房間門口，江浸月快走兩步打開了門。
周澤將老太太推進去，從輪椅上抱起來放到床上，蓋上被子，又搖動床尾把手，將床頭升起，方便老太太靠著，這才去關上門。
“阿姨，喝水。”
江浸月又倒了一杯，順手給周澤遞過去，並趁機低聲說道︰
“老林。”
周澤瞥了一眼老太太，隨即又看向江浸月。
江浸月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周澤會意，順勢拿了把椅子，坐在了床邊，隨意道︰
“阿姨，最近感覺怎麼樣？身體還好吧？”
老太太輕嘆一聲，放下水杯。
“就那樣吧，活不好，也死不了。在這里還談什麼生活質量啊，能捱一天是一天。”
周澤說道︰
“心情好了，身體才健康，這子女才能放心。老人牽掛出門在外的孩子，其實子女何嘗不牽掛老人呢？這也是一種相互的精神寄托。您再怎麼說，也好過其他無兒無女的老人們。”
老太太琢磨了琢磨，點點頭道︰
“也有些道理，哎，不對呀！听說你們年輕人現在都流行丁克，不要孩子。你咋想法不一樣呢？”
周澤笑道︰
“這事因人而異。尊重他人命運與選擇，甭管要不要孩子，只要本人開心就行。不過咱院里無兒無女，確實過得挺艱難的，我昨天和劉大爺聊天，他還在說老林挺冤的。”
老太太眼一瞪。
“他有什麼冤的？他那是活該！”
“啊？”
周澤故作震驚，一臉驚訝道︰
“劉大爺說那事，跟老林沒關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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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突然閉上嘴巴，耷拉著的眼皮抬起來，疑惑的盯著他。
末了，她試探著問道︰
“你……知道是什麼事了？”
周澤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都覺得是秘密的秘密，那還叫秘密嗎？”
老太太眼神復雜，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道︰
“別人都覺得不是老林告密，其實我知道，那事就是他做的！因為這是我親耳听到的。”
“哼！他以為那樣做，以後在院里就會有好日子過，簡直是做夢！最後還不是人財兩空？他看的太簡單了，那就是一群吃人還啃骨頭的惡鬼，死了也要下十八層地獄！”
說到最後，她竟眼生怨恨，咬牙切齒。
周澤不給她思考機會，馬上接上話︰
“我還以為老林是被冤枉的呢！今天是他的頭七，那他不得回來，找她們報仇啊？”
說到這里，他結合錢超多提到的情報，隱隱已經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只不過這個秘密，到底是什麼呢？
老太太一撇嘴，有些輕視道︰
“就他那個膽量，活著的時候只敢打打小報告，死了能有多大出息？報仇？懸！不信你們就等著，我還巴不得他變成鬼以後，膽子大一點呢！”
周澤只能陪笑。
老太太敢這麼說，他可不敢！
畢竟他知道，老林不僅已經變成了鬼，還出現了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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