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人面鷯堆在一起也是好大的一堆。阿古伊河一聲令下,已經有人將六七個火把扔了過去。那人面鷯的羽毛遇火即焚,火焰升騰,越燒越旺,有些沒有死透的人面鷯,在火堆之中痛苦的掙扎,發出絕望的慘叫,在場的眾人不但沒有絲毫憐憫,反倒覺得甚是解恨。連余淵都是如此,這樣邪惡殘忍的生物,不值得一絲一毫的同情。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些人面鷯的血肉和骨骼竟然也是遇火即著,甚是好燒。只不過味道難聞了一點,空氣中滿是焦糊腥臭的味道。令在場之人無不掩鼻後退。
“大汗,還請先回金帳吧。”肖成功適時的說道。
“也好,等一下還要和先生共同商討如何對付這些畜生。”阿古伊河點頭,轉身帶隊離去。
余淵卻落了後了半步,若有所思的看向那已經著得差不多的火堆,一個小細節映入了他的眼簾,他略一思索,心中有了幾分盤算。不過此時此地也不適合說出來,還是回到金帳再說吧。等眾人回到了金帳之內,阿古伊河方才開聲道,“肖先生,你也看到了,從昨晚到現在,這是我們最大的一場勝利,可惜也是一命換一命,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可惜了我草原大好兒郎的性命啊!”語氣中流露出無盡的惋惜和心痛。這個倒不是他裝出來的,這些和他一起被傳送過來的,可都是他少布族血統最為純正的族人。若是嚴格的算下來,每個人都和他有著或遠或近的血緣關系。如今就這麼換了一條鳥命,如何能讓他不心痛。
“大汗,方才我看那群人面鷯數量成千上萬,這種兩敗俱傷的方法恐怕……”肖成功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言語,可其中的意思眾人都明白了、
“我也知道,可如今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大汗,我等下一步還要穿過森林與三王子匯合,即便是這種辦法能夠阻止人面鷯的襲擊,勉強拔營出發,可在樹林中人面鷯的殺傷力肖某是見過的,比在空地上強悍十倍不止。若不將其全部消滅,恐怕想要安全通過林子與三王子匯合,是千難萬難啊!”
“這……唉……”阿古伊河這會兒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其他四人平日里商討草原上的大事,乃至于戰事都沒有問題,可如今遇到的偏偏是這種詭異的生物,他們是一點主意也出不了。而當他目光看向那位無所不知的蒙師的時候,老木圖也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他能夠知道這東西叫做人面鷯,那也只是個巧合,這玩意估計在千萬年前就已經滅絕了,他也就是當做一個上古的傳說來听的。至于克制的辦法,那是一點也沒有。也難怪阿古伊河嘆氣了。
“大汗,我這里倒是有個法子可以試一試。”就在這個時候,余淵上前一步,拱手道。
“哦!余小哥有辦法?趕快說來听听。”對于余淵的來歷,部日固德已經和自己的老爹說過了。這位大汗自然知道眼前這個年輕的小伙子背後有多麼強悍的實力。而且他也相信,能夠年紀輕輕便做出如此大的一番業績,其自身能力也定然高人一籌。所以此番余淵開口,他也是滿懷期望。
“大汗,不知族中可有引火之物?”余淵卻話鋒一轉,問了這麼一句。
“引火之物?這倒是有,不知……”說到這里阿古伊河的神色突然一凝,緊接著一拍大腿道,“余小哥果然聰慧,我等怎就沒有想到?”說罷他轉頭看向肖成功。
肖成功此時也是露出了笑容。不過他並沒有接茬,反倒是看向了額日德木圖問道,“蒙師可想到了?”
老木圖原本還皺著的眉頭如今也松開了,他哈哈哈大笑道,“正所謂當局者迷啊,我等竟然都忽略了火攻啊!”
余淵接口道,“其實,我也是方才看到焚燒那些人面鷯時候才想到的。”
“對對對對,那些畜生遇火即焚,比沾了火油還容易著。正應該用火攻。”旁邊一個族中大臣也開了竅,接口道。
“我這就去準備。”額日德木圖站起身形和阿古伊河請命後離開了帳篷。
“我這里還有一事,想來大汗也會感興趣。”余淵接著道。
“還有何事?”阿古伊河有些疑惑。
“大汗,方才焚燒人面鷯時候,不知道你發現了沒有,那些血肉和羽毛焚燒殆盡,化為灰塵,卻唯有那對鳥爪留了下來。拿東西鋒利異常,大汗可以令人收集起來,制成武器。我等身在異界,還不知道前方有何危險,這鳥爪堪比神兵利刃,對兵士戰斗力提升不小,用它武裝士兵,我等也算多了幾分保障。”
“余公子真是智慧過人,如此細節都逃不出你的眼楮。本汗這便安排人去收集。”阿古伊河喊過旁邊一個漢子,交代了一番,那漢子也領命去了。幾人安排好了一切,便在帳篷中商談下一步的打算。雖然沒有詳細的計劃,但阿古伊河覺得走出這個異界的線索,應該就在那座城池之中,這一點倒是和余淵不謀而合。
不多時,額日德木圖回來稟報,所有引火之物都已經準備完畢。臨時制作了一萬支火爆箭。這火爆箭听起來高大上,可原理卻非常簡單,以沾著火油的布將一小段細竹節包在箭桿前端,點燃後射出去,到達空中後竹節受熱爆裂開來,火星四濺。這個原本是攻城的時候,用來燒毀城內糧草的方法。如今拿來對付人面鷯倒是正好。阿古伊河看了一下時間,此時正好是午時,若再等下去,今晚怕是人面鷯再來襲擊,還要有所傷亡,不若速戰速決。于是下令,別兵分兩隊,一隊準備好火油箭,另一隊則佯裝拔營準備離開,引誘那些人面鷯出擊。
畜生就是畜生,不管那些人面鷯如何凶殘畢竟還是禽獸之屬,並沒有太高的智商。在看到這群人又在準備離開的時候,林中再次發出一聲嘹亮的鳥叫聲。隨即鋪天蓋地的人面鷯,又一次朝著這邊飛來,速度依舊很快。這一次,沒等這些惡鳥來到近前,額日德木圖便令眾人將弓箭搭好。眼見著鳥群越來越近,已經進入了射程,老木圖一聲令下,只見那些族人飛快的將箭頭點燃,隨後數千支火箭破空而去,沖入了人面鷯群中。那些笨鳥顯然不認得這些火箭是什麼東西,還是靠著速度躲閃。可它們做夢也沒想到,世界上還有火箭這種東西。那些點燃的羽箭迎風燃燒,其中包裹的竹子也破裂開來。不但發出了巨大的聲響,而且炸的火星四射。那些鳥的速度再快,也架不住這種散彈式的無差別攻擊,頓時有些鳥兒便被點燃了。疼痛和恐懼並沒有讓它們立即死亡,只能帶著滿身的火焰四處亂飛。這下可好,火焰如同瘟疫一樣,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整個鳥群都被點燃了。漫天火鳥亂竄。那些力竭落下的,身上的火焰依舊沒有熄滅,仿佛一顆顆流星,從空中墜落,那場面壯觀極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聞的焦臭的味道。不過眾人卻絲毫不以為意,臉上的表情都放松了下來。這世上的萬物果然奇妙,一物降一物,相生相克,誰能想到,原本令他們束手無策的這些人面鷯,竟然如此輕易的被消滅掉了。沒過多久,天空中再也沒有半只人面鷯了。零星幾只沒有被點燃的幸運兒,已經逃遁回了樹林中。地上則隨處可見散落的鳥爪,那些人面鷯遇火即焚,唯有那對鳥爪不懼火焰留了下來。額日德木圖趕忙令人將這些寶貝收回來,也算是為那些死去的族人收個利息。
這場人鳥大戰最終還是以人類的勝利收了場。既然掃除了障礙,阿古伊河也不再耽擱時間,當即命令拔營起寨,穿越樹林前去回合部日固德。搬家對于草原人來說那是家常便飯一般,不到半個時辰,隊伍便出發了。可直到當天的傍晚才走出了那片樹林。別看當初余淵等人小部隊穿越的時候容易,可大部隊通過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必須要開出足夠可寬敞的道路,否則不但那些轅車輜重無法通過,就是那些牛羊也很難走過來。自然要費一番周折了。好在通過樹林的時候並沒有發生什麼危險,人畜平安。可余淵的第六感卻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有一雙仇恨的眼楮始終盯著他們,只不應該是顧忌他們人多,這才沒有動手而已。至于這雙眼楮的主人是誰,他心中也有幾分估摸。每次攻擊少布族人時林中都會發出一聲鳥鳴,仿佛是下令進軍一樣。這雙眼楮的主人,大概率應該是那只發號施令的人面鷯首領了。只不過如今它最多也就是個光桿司令,不敢出來復仇罷了。
來到出發地點的時候,已經是空無一人了。看來那些等著他們的隊友,在久等不到的情況下,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肖成功化身向導,引著眾人一路向部日固德的駐扎地開去。大軍行進的速度不快,而且天色已經黯淡了下來,視線也不是很好,影響了行軍的速度。期間阿古伊河也詢問過還有多久才能到達,若是太遠今晚就不要趕路了。肖成功盤算了一下,按照來時候的路程,最多也就剩下五六里地,因此他如實回復了部日固德,繼續領著隊伍前行。
可越是往前走他和余淵就覺得越不對勁,按道理說五六里的距離,最多半個時辰也就到了。如今他們足足又走了一個時辰,斜月已經高掛了,還是沒有走到地頭。若不是二人看到路邊還有自己來時留下的記號,幾乎以為他們走錯路了。但現在的情況即便是沒有走錯路,也明顯不對勁。當再一次看到此前留下的記號後,肖成功勒住韁繩,跳下馬來,走上近前仔細觀看。那記號是草原人慣用,以長茅草編成一個簡單的六角星,其中有一角最長,指的就是前進的方向。眼前這個東西看起來簡單,可其中的技巧只有草原人自己明白,一般人是仿造不出來的。這個記號確實是真的。可回憶了一下,好像並沒有在這個地方放置記號啊?此時他的心中已經生出來一種不好的感覺了。于是轉頭去看余淵。
二人這一路行來,共同經歷生死,關系緊密了不少,而且彼此之間也更有了默契。余淵下得馬來,向周圍環視了一周,開口道,“不對,這地方我們沒有來過。這個標記絕不是我們放的。”
方才肖成功一直是按照記號行走,並沒有太注意周圍的環境,而且這里也沒有什麼明顯的參照物,即便是環境差異也不大,也就自動忽略了。可經余淵方一提醒他也猛然發現,這地方似乎他們確實沒有路過。可這問題出在哪里了呢?
“兄弟,你可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麼?”他開口問道。
“其他的沒有發現,不過有一件事情卻是非常可疑?”余淵沉聲道。
“什麼事情?”
就在此時,後面一個士兵跑了過來道,“肖先生,大汗令我詢問,為何停下來了?”
“你去回稟大汗,此地有異常,令族人暫停,全部警戒。”肖成功回道。那士兵聞言領命,往中軍返了回去。
“方才兄弟說有什麼可疑?”肖成功接著問道。
“肖大哥,你沒听到……”就在余淵說話說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慘叫。這一聲慘叫如同在烈火中扔了一把鹽巴一樣,頓時引動了整個軍中的騷亂。在夜晚,這種騷動如果不立即平息下來,很容易引起炸營,那可就壞了。肖成功一個閃身便奔著那慘叫聲發出的地方飛奔了過去。余淵也是緊隨其後。來到近前便看到十幾個人正圍成一個大圈,不斷的在那里嚷嚷。見肖成功過來,其中一個頭領模樣的人趕忙跑了上來道,“肖先生,不得了了,有,有妖怪!”
“休要胡說!”肖成功呵斥了一聲,隨即分開人群,往圈內看去。只見地面之上,露出了一個一人多粗的洞口,下面黑 的看不到底。
“先生,方才,方才我們正往前走著,迪桑,迪桑就突然被拖了下去。”剛才那個小頭目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
“是什麼東西拖下去的,看清楚了嗎?”肖成功冷聲問道。
“沒,沒看清楚,好像,好像一條大蛇。”那個頭目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余兄弟,你看這個和此前我們遇到的東西像不像?”
肖成功這句話問的沒頭沒腦,但余淵卻立即听明白了,這是問他眼前這景象和之前在草原上遇到的那個叫做塔剌不花的鼠人是不是有關聯。當即他走上前去,仔細觀看了一下那洞口,隨即搖了搖頭道,“不一樣,此前那洞口還有挖掘的痕跡,而這個洞口極其光滑,應該是直接以粗物,巨力通開的。”隨即他又在那洞口抓了一把泥土,湊到鼻子旁邊聞了聞道,“這些泥土大都是淤泥,想要打通並不難。”
肖成功也彎下腰去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隨即問道,“方才兄弟說的此地有可疑之處,可與這有關?”
余淵道,“果然有一些關聯。方才小弟要說的可疑之處便是,這周圍並無河流,這一路來,我卻始終能夠听到水聲,這豈不是奇怪了?”
肖成功听罷眉頭一皺,他也想起來了,此前來的時候只有到了森林附近方才看到有一條溪流,而自己等人離開叢林已經許久了,這水流之聲怎的還跟了過來。由此可見,他們定然是走錯路了。更準確的說,他們應該是被人引到了另一條路上。可這個人會是誰呢?或者說根本就不是人。想到這里,饒是肖成功修為驚人,也是背後發涼。在這深夜之中,一個陌生的環境之下,還有眼前這個深不見底的洞口,失蹤的族人,這一幕一幕,只要是個人就不會淡定。
